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刺破黑暗,萧澈已然离去。
前朝是他的战场,那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将是刀光剑影的修罗场。而林晚晚,则缓缓转身,走向了属于她的,另一片无声的战场。
御书房的密谈,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终局之战,定下了最终的基调。
帝后二人,一明一暗,一前一后,如同一把即将合拢的剪刀,要将那盘踞在大梁朝堂之上,最庞大、也最恶毒的毒瘤,彻底剪除。
而林晚晚,便是负责启动这一切,撒下天罗地网的执棋者。
她回到了坤宁宫。
甫一踏入宫门,那股精心营造的、深入骨髓的死寂与萧索,便如潮水般涌来。
庭院中的花草无人精心打理,显得有些杂乱,几片枯黄的落叶在清晨的冷风中打着旋,更添了几分凄凉。远处偶尔有几个洒扫的小太监,看到皇后的仪仗,也只是懒洋洋地躬了躬身,那眼神中的轻蔑与不屑,几乎毫不掩饰。
整个皇宫,上至各宫主位,下至最底层的宫人,如今谁人不知,坤宁宫的这位皇后娘娘,因“干政”之嫌,又与陛下在朝堂上公然顶撞,早已彻底失了圣心,被陛下厌弃。
如今的坤宁宫,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冷宫。
如今的皇后,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活死人。
林晚晚对此视若无睹,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憔悴与落寞,平静地走入了寝殿。然而,在她宽大的凤袍广袖之下,那枚由萧澈亲手交予的、代表着三千暗卫至高指挥权的玄铁虎符,正散发着冰冷而坚实的存在感。
这冰冷的触感,让她那颗因即将到来的决战而沸腾的心,变得无比冷静。
“传秦筝。”
她用一种疲惫的、仿佛对一切都已失去兴趣的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很快,一身尚宫女官服饰的秦筝,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一路行来,早已将那些宫人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尽收眼底,心中虽是怒火中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沉稳与恭敬。
“娘娘,您找臣。”
寝殿内,光线昏暗,燃着一股安神的熏香,却更显得气氛压抑。
林晚晚斜倚在榻上,脸色苍白(当然是刻意化的淡妆),一副心灰意冷、大病初愈的模样。她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只留下秦筝一人。
“秦筝啊……”
林晚晚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连多说一句话,都极为费力。
“本宫如今这般光景,想必你也看到了。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古来如此。”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凄楚与不甘,“陛下……他终究是厌弃我了。往后的日子,怕是会越来越难过。”
秦筝闻言,立刻跪倒在地,眼中含泪,声音哽咽:“娘娘!您千万别这么说!陛下只是一时气愤,他心中定然还是有您的!”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忠仆护主的感人场面。
林晚晚仿佛被她的话触动,眼眶微微泛红,她叹了口气,缓缓道:“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本宫不能连累了你们。你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第一个女官,也是本宫最信任的人。如今本宫大势已去,也该为你们的将来,做些打算了。”
她这番“交代后事”般的言语,让秦筝的心猛地一跳,但她立刻明白了过来。
——正戏,开始了。
林晚晚撑着身子,坐直了一些,目光似乎涣散地看着某处,缓缓说道:“本宫如今,唯一能倚仗的,便是皇后这个名头,和你尚宫的职位了。趁着他们还没把本宫废掉,你,去为本宫做最后一件事。”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那每一个字,却又如同惊雷般,清晰地炸响在秦筝的耳中。
“本、宫、要、知、道,”林晚晚一字一顿,眼神在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摄政王府的每一分银子,都花在了哪里;这宫中的每一粒粮食,都送往了何方!”
这个命令,庞大到令人匪夷所思!
查一个王府的账目流向,监控整座皇宫的物资动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侦查,这是在挖一个庞大政治集团的根基!
若非拥有绝对的权力与自信,绝不敢下达如此密令!
秦筝心中巨震,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悲戚的模样,她重重地叩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娘娘!您是想……抓住他们的把柄,向陛下证明您的能力吗?奴婢明白了!奴婢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为娘娘办到!”
她完美地,将这道总攻前的侦察密令,曲解成了一个失宠皇后不甘心的、最后的挣扎。
“去吧,”林晚晚疲惫地挥了挥手,重新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小心行事,莫要被人抓住了把柄,本宫……再也护不住你了。”
“奴婢遵命!”
秦筝再次叩首,随即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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