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如铁。
摄政王萧远那一番“为国分忧”的请命,如同三道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萧澈的脖子上,让他进退维谷,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龙椅上的天子和跪在大殿中央的摄政王之间来回游移。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一场关乎帝国未来走向的生死对决。
萧澈的指甲已经深深刺入了掌心的皮肉,尖锐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刻失态,更不能直接驳斥摄政王。
那只会坐实他“昏君”的名头,正中萧远的下怀。
他必须找到一个破局之法,一个既能暂时拖延,又能不失帝王体面的理由。
在满朝文武那令人窒息的注视下,萧澈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靠在了龙椅的椅背上。他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既欣慰又带着一丝沉重的复杂神情。
“皇叔有此仁心,实乃我大梁之福,百姓之福。”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帝王特有的威严,“皇叔身先士卒,朕心甚慰。只是……救灾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同小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群臣,最终落在了队列中一位须发皆白、此刻正满头大汗的老臣身上。
“王尚书。”
户部尚书王承恩听到皇帝点自己的名,浑身猛地一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队列中奔出,跪倒在地,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老……老臣在!”
“朕问你,”萧澈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江南数州大灾,灾民数十万,若要赈济,需调拨多少钱粮?国库之中,眼下又能拿出多少银两,用于救灾?”
他这是使出了一招缓兵之计。
将皮球,踢给了户部。
无论摄政王的计划多么宏伟,最终都绕不开一个最根本的问题——钱。
只要户部能拿得出钱,他就有理由将救灾的主导权握在自己手中,以“国库充盈,无需宗室襄助”为名,名正言顺地驳回萧远那些包藏祸心的要求。
然而,萧澈怎么也想不到,他这看似精妙的一招棋,却像是自己亲手,将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悬崖。
户部尚书王承恩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膝盖直冲头顶。他听着皇帝的问题,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瞬间血色尽失,变得比金銮殿外的白玉栏杆还要惨白。
国库能拿出多少银两?
这个问题,简直比让他当场自裁还要命!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冷汗如同溪流一般,从他的额角滚滚而下,很快便浸湿了他身前的朝服。
满朝文武看着他的反应,心中皆是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萧澈的眉头紧紧锁起,声音陡然转厉:“王尚书!朕在问你话!国库钱粮,到底还剩几何?!”
这一声厉喝,如同惊雷一般,终于将王承恩的神魂给震了回来。他猛地一个哆嗦,以头抢地,声音里带着哭腔,悲怆地哀嚎道:
“回……回禀陛下……国库……国库它……”
他哽咽了半天,最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嘶吼了出来:
“国库……没钱了啊!!”
轰!!!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彻底炸了!
“什么?!”
“没钱了?怎么可能!”
“王尚书,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质疑声、惊呼声、不敢置信的议论声,瞬间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金銮殿的顶盖都掀翻!
一个泱泱大国,一个看似繁华昌盛的天朝上国,它的国库,竟然……没钱了?!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澈坐在龙椅上,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脑嗡的一声,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虽然他早已通过林晚晚,提前知晓了国库空虚的真相,但当这个事实,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血淋淋地揭开时,那种巨大的羞辱与冲击,依旧让他难以承受!
王承恩此刻已是涕泪横流,他从怀中颤巍巍地掏出一本奏折,由内侍呈上,泣不成声地说道:“陛下,此乃户部最新核算的账目总录……国库账面上,如今仅剩……仅剩白银一十三万两。这点银子,莫说支撑南方数州的庞大救灾,便是连京城各部院一个月的俸禄与开销,都……都难以维持啊!”
一十三万两!
这个数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在场每一个大梁臣子的脸上,也扇在了萧澈这个皇帝的脸上!
整个金銮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不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诞与羞耻。
就在此时,一声充满了震惊与痛心的叹息,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只见一直跪在地上的摄政王萧远,缓缓地站起身来。他先是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户部尚书,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比死了亲爹还要悲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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