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楛矢石砮 第30章 亿年松花石，百年清御砚（二）

“沧海桑田，海侵海退，从冥古宙、太古宙、元古宙到显生宙的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各个地层就像地球的自传一样，只有认真细致地一页页地翻看才能接近它，直至读懂它。松花石只是这本亿年自传中的一行字而已，但它却给予我们后人无限的精神和物质财富！所以我们的先人敬地为神，称之为巴那姆赫赫。”

关鑫因为情绪激动脸都涨红了，眼里泪光闪烁。现代人还有多少人敬畏地母，感恩地母呢？地母身上的伤疤触目惊心，我们即将走过的穆棱河经过数千年的变迁已不再是原本的穆棱河！

……

“我那个本家叔叔说辽砚其实也是松花砚。这种说法对吗？”

杨宇桓好奇地询问关鑫说。

“辽砚石材产于辽宁本溪腹地桥头镇一带的长白山余脉黄柏峪。亿万年前本溪同黑龙江的牡丹江，吉林的长白山一样也是陆表海。由于地壳运动，将一些藻类植物和泥沙埋于地下沉积挤压成板岩。含藻类植物的部分呈青色，称为青云石，含泥沙的部分呈紫色，称为紫云石，二者相间为线石，其中属线石软硬适中且细腻精密是雕刻砚台的上等石材。

《奉天通志》物产篇是这样描绘桥头石的：青如碧玉，紫若沉檀。

辽砚最早兴于辽金时期，相传被辽国的萧太后定为御砚。辽砚和松花砚所用石材其实都是海相沉积岩，只是因为开采的地域不同名称不同而已，就如玉石一样。

传说清康熙年间，有一举人进京赶考时，恰逢冬季。因为他随身携带着一方松花石做的砚，因此研墨不冻，被考官发现报以朝廷。康熙得知钦点一方并予以亲检，果然起墨益毫，且石色如雪中翠松，甚是喜爱，即命内务府砚工用松花石琢砚。砚成康熙验之，大加赞赏，并赐封为御砚。

由于松花石产在龙脉——长白山，因此松花石的开采，只能由皇宫的造办处承办，由此成立了专司衙门从事松花砚的设计、雕制和保管。新砚制成后，康熙亲笔题写了松花石制砚所，并给松花砚御题砚铭：寿古而质润，色绿而声清。起墨益毫，故其宝也。自此后松花砚除了御用外，还作为奖品，奖赏重臣、激励皇子上进。

康熙的儿子雍正即位后仍旧独宠松花砚。在造办处内增设了一个松花砚作坊，征调三名琢砚高手入宫，专门从事松花御砚的制作，使得松花砚成为内务府的大宗御品。雍正对松花砚的御题是以静为用，是以永年。

到了乾隆时更是把松花砚作为天赐圣物，将其祖父、父亲以及自己钟爱的六方松花砚载入《西清砚谱》之首。这时期的宫廷内，松花砚的制作达到空前的规模，并对长白山实行封禁，合并砚作，查封库内材料，没有旨谕不得动用。乾隆认为，松花砚完全可和端砚媲美，甚至好于歙砚。称赞道：松花玉，色净绿，细腻温润，可中砚材，发墨与端溪同，品在歙坑之右。

因为松花砚的石料被封禁，所以现代许多人寻遍白山松水，也找不到松花石的原采集地。至1979年，吉林省地质工作者根据《砚墨新语》书中的满洲砚石篇描写的：松花江沿岸砥石山产粘板石为线索，在通化市浑江边的磨石山仙人洞和湖上坑发现了古采石场遗迹和废弃的松花石材，经专家鉴定，新发现的松花石从颜色、纹理、硬度、击声以及物理化验等方面，均与失传的松花石相同。

清康熙年间，皇宫开始用吉林所产松花石和本溪桥头所产桥头石制砚，至乾隆朝时，吉林的松花石不易采得，于是开始大量用桥头石代替。康乾盛世后清朝国运日衰，作为清御砚的松花砚也逐渐被皇族遗忘，辽砚自然也难觅踪迹，直到1929年张学良将军下令征集辽砚参加全国首届西湖博览会才重新被国人赏识，得到了南为端砚北为辽砚的称谓。

此后，辽砚虽然在伪满洲国时期仍然繁盛却成了亡国之耻。新中国成立后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辽砚才在濒临绝迹的逆境中得以延续。

从我们现在所见的忽汗水畔的勒克到长白山下的松花石再到本溪的桥头石，这种地质学名叫做微晶灰岩的矿石皆蕴藏在长白山脉中。这些矿石被世代居住于此的先民发现并利用，连四千多年前肃慎氏的楛矢石砮也和这种矿石有关。自从肃慎氏把自己制造的楛矢石弩推销到中原去后，它就成了那个时代的奢侈品品牌。中原王朝皆以得到楛矢石砮来显示国威和皇权。

楛矢石弩之所以能成名自然少不了作为磨石的勒克的功劳，由此看对勒克的开采古已有之。我们今日所见的磨石和几千年后的辽砚应该都是所谓的松花石。忽汗水做为满族先民的聚居地，唐时东北亚强国的渤海国国都所在地，它的磨石资源应该在那时候就耗尽了，因此到了辽金时期就只知道松花石产于吉林境内的长白山了。”

“二狼，我看你在勒克部时曾经敲击松花石辨声音。以前也听本家叔叔说通过声音可以辨别松花石的优劣，趁今儿有实物在你就给我具体讲讲吧！”

杨宇桓急切地催促道。

“我以前呢也只是纸上谈兵，今天借此机会我们俩就共同切磋切磋吧。松花石中坚木声者的为上品，就比如这块红黄色的；金属声为中品，就像我手里这块青色的；瓦缶声为下品，那块看着特别好看艳丽的紫黄绿相间的其实料最不好。坚木声者，坚实缜密，质地均匀，软硬得当；金属声者，刚坚硬朗，难动刀斧，不着墨沙；瓦缶声者，质地炱软，内含伤裂，下墨溏泻。

松花石除了辨声还要观色。松花砚色系丰富，色彩众多，但以绿色为主。色泽主要有纯色色系、共生色系、伴生色系三种色系形式。

共生色系主要有：黄绿色、紫绿色、红黄色二色系，紫黄绿三色系及多色系。我们的勒克**生色系的样品最多。

纯色色系有绿色色系、青色色系、黄色色系、褐色色系、紫色色系。其中红色色系、白色色系、黑色色系等属于稀有色系。我们的勒克中纯色色系的只有红色色系和青色色系两种。

伴生色系是由于泥浆沉积过程中夹杂着较大颗粒的重晶石物质、玉石物质、石英岩物质等而形成的特殊的石品，如：夹杂着重晶石形成的星月类，镶嵌有条纹水晶体的冰纹类，还有泥浆凸冒时形成的石眼等。我挨个仔细看了，我们的勒克中没有伴生色系。

另外，在松花石中还有精品色系一说。松花石以杨黄绿色为上品，栗黄色为精品，枫红色为孤品，而白色、黑色亦以色泽纯正、冷漠为稀品。当然，多色系列、伴色系列里有和谐鲜明的也算是上好的制砚材料。像这块黄底上晕染红色的，像不像一幅天然沙漠晚霞的写意山水画啊！”

关鑫把手里的松花石举到杨宇桓的眼前自豪地说道。

“还真像啊！确实好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杨宇桓一边欣赏一边由衷地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