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楛矢石砮 第15章 乌布西奔妈妈（一）

“二狼，你真牛！”

肖强竖起大拇指对着关鑫由衷地赞道。

“你说的那个乌布西奔妈妈我也听爷爷讲过一些，但是比较简单零散，没有你说的那么细致优美，不如你再多说说吧！”

郎宁生一脸渴望地看着关鑫，其他几个人也连声催促着。

“好吧！我也是在老爸的介绍下读了《乌布西奔妈妈》这部史诗才知道满族还有这么丰富瑰丽的文化历史的。首先我们应该感谢这部史诗的作者鲁连坤和富育光。富育光是根据鲁连坤的讲述整理编辑了这部满族史诗。

鲁连坤是依兰三老中勒穆赫氏的后人。可以说如果没有依兰三老就不可能有《乌布西奔妈妈》这部满族史诗流传于世。依兰三老就是刘锡裼、关正海和勒穆赫氏，他们都任职于清末的依兰副都统衙门。依兰三老均满汉兼通，具有较高的文化水平，他们对史诗的整理，奠定了《乌布西奔妈妈》的基础。史诗传唱至鲁连坤时勒穆赫家族传讲《乌布西奔妈妈》已有四代。最早由勒穆赫氏的母亲——鲁连坤太奶奶传讲。鲁连坤本人是跟他父亲学会讲唱《乌布西奔妈妈》的。

天地初开之时，

阿布卡赫赫鏖战恶魔耶鲁里，

不慎被耶鲁里擒缉。

在最危难时刻，

地母巴那吉赫赫

用口水喷射耶鲁里。

耶鲁里被狂热地泉惊遁，

躲隐入小岛屿，

使阿布卡赫赫无法辨识。

地母口水恰巧滴落在神鼓上，

化形出一位半坐在鼓上的

鱼首裸女大神——

德里给奥姆妈妈。

巴那吉赫赫无比欢喜，

请星辰小妹卧勒多赫赫女神

将这面奇妙神鼓，

迅交天母阿布卡赫赫驭使。

天母炯炯日火照育神鼓，

顿使鱼首裸女焕生双倍伟力。

阿布卡赫赫击响神鼓，

天地摇撼，

海啸、山崩、雷鸣，

震得恶魔耶鲁里，

目眩头晕，瑟缩颤抖，

滚进地心熊焰里呼号呻唳。

阿布卡赫赫转败为胜，

使宇宙万物得以生聚。

从此，在萨玛铿锵祝祭中，

鱼首裸女奥姆妈妈圣容，

便是东海神鼓上最荣耀的英姿。

……

地母的口水其实就是热泉。东海女神由热泉化形，萨满神鼓承接了东海女神的降世。这段史诗再次印证了东北亚地理气候的变迁史：大规模火山爆发后引起的自然界核冬季——冰期，之后又经过海啸和地震洗礼东北亚才重新焕发生机。火山爆发后遗留的热泉成为远古先民挨过漫长冰期的宝贵资源。我猜想当时东北亚的气候环境应该类似于现代的冰岛吧？冰期后幸存的人们为了让后世铭记这段历史就想象出了东海女神的神话故事世代传唱！

你们汉族有女娲造人的传说，我们满族则有众神造人的传说。《乌布西奔妈妈》的作者富育光整理编着的另一部书《天宫大战》就生动形象地描绘了这一传说。

天宫大战是满族神话里重要的创世神话故事，又称为神龛上的故事。在这一节神话中，描述了阿布卡赫赫的诞生及天地人三界创世的过程。

世上最古最古的时候是不分天不分地的水泡泡，水泡里生出阿布卡赫赫。她开始时象水泡那么小，后来越长越大，有水的地方，就有阿布卡赫赫。她小小的象水珠，她长长的高过寰宇，她大得变成天穹，她身轻能飘浮空宇，她身重能深入水底。无处不生，无处不有，无处不在。她的体魄谁也看不清，只有在小水珠里才能看清她是七彩神光，白亮湛蓝。她能气生万物，光生万物，身生万物……

阿布卡赫赫下身裂生出巴那姆赫赫(地神)女神，上身裂生出卧勒多赫赫(希里女神)，好动不止，周行天地，司掌明亮……

阿布卡气生云雷，巴那姆肤生谷泉，卧勒多用阿布卡赫赫眼发生顺(太阳)、毕牙(月亮)、那丹那拉呼(小七星)。三神同身同根，同现同显，同存同在，同生同孕，永生永育，育有大千。

阿布卡赫赫和卧勒多赫赫两神造人，最先造出来的全是女人，所以女人心慈性烈……

阿布卡赫赫见世上光生女人，就从身上揪块肉做个敖钦女神，生九个头，八个臂，侍守在巴那姆赫赫身旁。三女神这回开始造男人，巴那姆赫赫身边有个捣乱的熬钦女神不得酣睡，姐妹又在催促快造男人，她忙三迭四不耐烦地顺手抓下一把肩胛骨和腋毛，和姐妹的慈肉烈肉，搓成了一个男人，所以男人性烈心慈，还比女人身强力壮，因是肩胛骨和腋毛合成的，所以男人身上比女人须发髯毛多，肩胛骨常让巴那姆赫赫躺卧压在身下，肩胛骨有泥，所以男人比女人浊泥多，心术比女人叵测。

阿布卡恩都里住在九层天上，他为了创造人类，就用身上搓落的泥做人，撒向大地。古时，天连地，地连天，虽然天地相连，但要把泥人从九层天送到地上，也是很难的。阿布卡恩都里从天上向大地泼水，让泥人顺水漂泊到地上。由于路途遥远，不等到达地上，泥人都被大水冲坏了。还有最后一个泥人了，他摘了一根柳枝，把围腰的柳叶摘下几片，放在柳枝上，然后把泥人放在柳叶上，这支柳枝载着泥人顺水漂落到一个山洞中，柳枝化作美女和泥人成亲，生下了后代，繁衍了人类。

在我看来，满族的创世神话比汉族的更生动完美，而且更附和生物的进化规律。从水生到陆生，从单细胞生物分裂生成多细胞生物，由此地球才逐渐生出万物。相信先人一定观察和思考过生命的起源，因此才能做出如此的判断。能够有如此思维的只可能是萨满，萨满不是巫师，他们更像一位博学的智者，他们用生动的语言把智者的经验一代代地传唱，让流逝消遁的历史再次呈现在我们的想像中，印刻在我们的记忆里。”

关鑫情绪有些激动，他站在西墙边，目光炯炯，透过那张桦树皮地图他好像看到了一位萨满在向他微笑。那笑容就像东海晨曦中第一束阳光一样耀眼却温暖。

“没想到你们满族也有这么丰富多彩的远古神话故事。这些故事一点不比西藏的神话故事逊色！只是西藏现在仍旧保有神秘，东北却早就被带进了文明生活。满族的历史终究只能是历史了！”

高礼师无限感慨地说。

“刚刚听你讲有个叫阿布卡恩都里的天神。他是男神还是女神啊？”

杨宇桓好奇地问。

“阿布卡恩都里是创世大神之一，是萨满教歌颂的天父神。阿布卡，满语天之意，恩都里为男性天神。阿布卡恩都里造就了人类，人们奉他为天父神。柳枝是满族的祖先神，也就是佛多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