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门虚掩着,门外隐约传来体育馆广播的声音,还有帝光中学球迷们持续不断的欢呼,像一根根针,扎在江城大学队每一个人的心上。荧光灯依旧惨白,地板上的水渍渐渐蒸发,留下一圈圈深色的印记,如同他们此刻沉重的心事。
球员们重新坐回长椅上,刚才被林天点燃的那一丝斗志,在“20分差距”这个现实面前,又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孙浩双手反复摩挲着膝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王磊低头看着自己的球鞋,鞋带已经系得很紧,却还是觉得心里发慌;陈阳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五犯的压力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李浩依旧沉默,只是那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甘。
教练走到战术板前,没有像往常一样拿起马克笔,而是静静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战术示意图,良久,才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神扫过每一个球员,从林天渗血的绷带,到张远通红的眼眶,最后停留在所有人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期盼的脸上。
“我知道,现在说‘还有机会’,是在骗你们。”教练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激昂的语调,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帝光中学的实力,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他们的每一个球员,都站在了同龄人的巅峰。20分的差距,在下半场想要追回来,难如登天。”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球员们的头上,刚才好不容易燃起的斗志,似乎又要熄灭了。孙浩的肩膀垮了下来,王磊的头埋得更低了。
“但是,”教练话锋一转,语气渐渐坚定,“比赛的意义,难道就只有胜负吗?”
他走到林天身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林天缠满绷带的右腿,那里的血迹已经干涸,形成了暗红色的印记。“林天,你为了这场比赛,打了封闭针,带着伤腿在场上跑了两节,每一次突破、每一次防守,都在忍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疼痛,你图什么?”
林天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为了赢”,却又觉得这个答案在此时显得有些苍白。
教练没有等他回答,又转向孙浩:“孙浩,你刚才说自己没防住青峰,可你知道吗?第一节你追着青峰跑了整整五分钟,最后腿都抽筋了,却还是硬生生挡下了他两次突破,你这么拼,只是为了赢球吗?”
“王磊,你因为一个空位三分没投进而自责,可你别忘了,小组赛的时候,正是你最后时刻的压哨三分,让我们险胜对手,闯进淘汰赛。你对篮球的热爱,难道只建立在‘赢’的基础上吗?”
“陈阳,你带着五犯的压力坚持到现在,不敢防守,怕被罚下去拖累球队,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愿意承担这份压力,不愿意轻易离场,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
“李浩,你在紫原面前,一次次被碾压,却从来没有退缩过,每一次都拼尽全力起跳、防守、抢篮板,就算知道防不住,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你这份坚持,又岂是‘胜负’二字能定义的?”
“还有张远,你第一次打这么重要的比赛,紧张失误很正常,但你没有因为失误就逃避,还是坚持在场上奔跑,这份勇气,已经值得骄傲了。”
教练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敲在每个人的心上。球员们纷纷抬起头,看着教练,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还有一丝触动。
“我带篮球队这么多年,见过很多赢球的队伍,也见过很多输球的队伍。”教练走到更衣室中央,声音渐渐提高,“赢球当然值得庆祝,但那些拼尽全力、哪怕输了比赛,却赢得了尊重的队伍,更让我难忘。因为胜负是暂时的,但尊严是永恒的。”
他拿起战术板,用力擦去上面所有的战术示意图,只留下一片空白。“从现在开始,我们放弃所有赢球的执念,也不要再去想什么追分、翻盘。”
“教练,那我们……”孙浩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疑惑。
“我们只为尊严而战。”教练的眼神异常坚定,“什么是尊严?尊严不是一定要赢,而是明明知道会输,却依然不退缩、不放弃;尊严是面对强大的对手,不卑不亢,拼尽全力做好每一个回合;尊严是就算防守会被突破,进攻会被封盖,也依然要拿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完成每一次传球、每一次投篮、每一次防守。”
他走到战术板前,用马克笔写下了四个大字:只为尊严。
“下半场,我们不追求得分多少,也不纠结于分差是否扩大。”教练的声音激昂起来,“林天,你不用再勉强自己突破,你的任务是串联好球队,把每一次传球都做到极致,让队友们感受到你的领导力;孙浩,你不用再逼自己去防住青峰,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防守,每一次对位都全力以赴,就算被突破,也要追上去干扰,让他知道,想得分没那么容易;王磊,你不用再为投篮失误自责,拿到机会就大胆出手,投进了是惊喜,投不进也没关系,至少你勇敢尝试了;陈阳,你不用再怕犯规,该防守就防守,该犯规就犯规,就算被罚下去,也没关系,你已经为球队付出了所有;李浩,你不用再和紫原硬拼力量,你只需要做好卡位,拼抢每一个篮板,就算抢不到,也要让他付出体力的代价;张远,你不用再紧张,就把这场比赛当成一次锻炼,放开手脚去打,就算失误也没关系,队友们会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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