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锦棠春深 第108章 诰命

腊月廿四的午后，随着黛玉入谱仪式的圆满礼成，苏国公府内那庄重肃穆的气氛并未立刻散去，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厚的、暖融融的喜悦。然而，这喜悦尚未完全在府中荡漾开，另一道更为荣耀、且指向明确的恩旨，便如同紧随而来的春风，再次叩响了苏府的大门。

此番前来宣旨的阵仗，与黛玉入谱时的家族内部仪式截然不同。来者并非寻常内侍，而是皇帝身边极得信任、品级颇高的秉笔太监，随行的还有数名仪容整肃的礼部官员与宫中女官。他们手捧的不是寻常圣旨卷轴，而是一套覆盖明黄云纹锦缎的托盘，其上整齐摆放着数样物件，仅从外观与护送规格，便知非同小可。

府中闻讯，立刻重新整备。香案设于正厅，老太君、苏国公夫妇、苏云玦、苏云璋等核心男丁皆按品服侍立。女眷这边，柳清徽作为接旨的主要对象，亦迅速更换了更为正式的一品诰命礼服。黛玉已换下繁重的吉服，着一身较为轻便的郡主常服，侍立在柳清徽身侧稍后，心中隐约有所预感，清亮的眼眸中含着期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宣旨太监面白无须，神情庄重却不失和气。他展开手中那道以明黄绫锦精工织造、边缘绣有祥云仙鹤纹样的诰命诏书，声音清越，字字清晰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治国必先齐家，家齐而后国治。风化之原，始于闺门；旌淑之典，首崇壸德。咨尔一品诰命夫人、苏国公府次媳柳氏清徽，乃故礼部尚书柳公之女，清河名门，幼承庭训，德容言功，咸备厥美。”

太监的声音在寂静的正厅中回荡，柳清徽微微垂首，神情恭谨，静心聆听。

“自归苏室，克娴内则，佐夫以义，奉亲以孝，和睦妯娌，慈抚幼弱。尤可嘉者，于故巡盐御史林公如海遗孤黛玉，幼失怙恃，伶仃孤苦之际，不以非血而疏，反视若己出，躬亲抚育，教诲不倦，慈爱之心，过于所生。使忠良遗脉，得免风霜之苦；令孤弱幼女，长承春棠之荫。其行可风，其德可范，实乃闺阁之仪型，母仪之楷则。”

诏书盛赞柳清徽的贤德，尤其突出了她抚育黛玉的功绩。听到“视若己出”、“慈爱之心，过于所生”等语，柳清徽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光，但强自克制着。黛玉在旁，更是心潮起伏，望着“娘亲”挺直的背影，只觉得鼻尖发酸。

“朕膺天命，抚育万方，旌善惩恶，教化斯民。兹特晋尔柳氏清徽为‘春棠夫人’，秩超一品诰命，赐金册金印，享双俸，许乘凤舆，仪同郡王福晋。尔其益懋柔嘉，永光闾里，用副朝廷褒奖贤德、敦励风化之至意。钦此！”

“春棠夫人”！

四字一出，满厅皆静，随即是难以抑制的轻微吸气声。这封号，绝非寻常诰命可比！它巧妙地嵌入了苏府家徽与核心精神“春深不谢”，又特以“夫人”尊称，而非单纯品级叠加，其荣宠与深意，不言而喻。“秩超一品”、“赐金册金印”、“仪同郡王福晋”，每一项都是殊恩中的殊恩。这已不仅是对柳清徽个人品德的褒奖，更是皇帝对苏府“春深”家风、对其抚育忠良之后之举的最高肯定与荣耀加持！

宣旨太监含笑将诏书合拢，恭敬递上。随即，身后女官上前，揭开托盘上的明黄锦缎。

第一个托盘内，是一本金光璀璨、以精金打造封页、内页以泥金书写诰命全文的金册。册页边缘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西府海棠缠枝纹样，与“春棠”封号呼应。

第二个托盘内，是一方同样以纯金铸造、印钮为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苞形状的金印。印文为阳文篆书：“春棠夫人印”。印身光华内蕴，沉重而尊贵。

第三个托盘内，则是按“春棠夫人”新制礼服、冠饰的图样与部分珍稀衣料样本。

柳清徽定了定神，压下心中激荡，上前一步，双手高举，以最标准的礼仪接过沉甸甸的金册与金印。那一刻，金器冰冷的触感与她掌心微微的汗意交融，却仿佛有滚烫的热流，顺着这金册金印，流遍她的四肢百骸。她转身，面向皇宫方向，深深拜下：

“臣妇柳清徽，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清越，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异常坚定。

礼毕，宣旨太监与礼部官员又说了许多祝贺的官面话，苏国公与苏云璋上前应酬答谢，厅内气氛才从极致的肃穆转为带着荣耀喜悦的热络。

待天使离去，厅内只剩下自家人时，那份压抑的激动才彻底释放出来。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柳清徽的手，连声道：“好，好！‘春棠夫人’！陛下这封号取得妙极！正配得上我的好儿媳，更衬咱们苏家的门风！” 苏国公夫妇亦是一脸欣慰与骄傲。

苏云璋走到妻子身边，看着她手中那金光流转的册印，目光温柔而深沉，低声道：“令仪，这是你应得的。” 这声“令仪”（柳清徽闺字），在此时唤出，包含了太多：是对她多年默默付出的懂得，是对她品德才情的欣赏，亦是对这份荣耀与她共享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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