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味的泡沫 第296章 契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腿麻了，眼睛也涩了，才缓缓回到室内，亮着的屏幕渐渐暗下去，放回桌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心里沉淀下来钝重的疼，在这片疼痛的废墟里，竟真的冒出了一丝极淡的甜——至少姜小猪默认了，这个属于双分的承诺

“葡萄。”许沫低声唤道。

床脚边，原本趴着的金毛犬立刻抬起头，耳朵警觉地竖着，湿漉漉的黑眼睛在昏暗里看过来。

似乎感知到主人低落的情绪，站起身，轻轻走到床边，将毛茸茸的脑袋搁在许沫膝上，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呜咽。

许沫伸手，揉了揉它耳后柔软的皮毛。葡萄满足地眯起眼，尾巴在身后慢悠悠地晃。

许沫对着狗说话，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金毛浓密的颈毛，“我怎么会让姜延哥把你带走呢！你是她留给我的……唯一能摸得着的东西了。”

葡萄听不懂复杂的话，但它能听懂语气里的温柔与悲伤，以及姜柚柠临走前“替我好好陪着她”的叮嘱，于是更用力地蹭了蹭许沫的手，试图安慰

这一夜，许沫罕见的搂着葡萄，在床上勉强入睡。梦里没有清晰的情节，只有模糊的海岸线，和一只总是追不上的、越飞越远的鸟

日子并没有因为一个深夜的宣告而停滞

许沫依然工作、生活、照顾葡萄。只是在休息时间除了照顾葡萄外，待在街舞社的时间变多了

没有刻意去打听姜柚柠的消息，但也从未真正屏蔽。姜延的朋友圈偶尔会提及姜柚柠，许沫从不点赞，也不评论，只是安静地看，然后退出，偶尔会带着葡萄去见见姜延，从他那获得零星半点的近况，逢年过节会去拜访姜柚柠的父母

遵守了诺言，没有主动去找人。但等待，成了生活中一种隐秘的底色

不是苦守寒窑式的悲情，更像是一种笃定的姿态——她知道月亮只是暂时躲进了云层，而非陨落。而这片夜空，会一直亮着几颗星星，保持着清辉降临的位置

葡萄成了自己最忠实的伙伴。每天早晚的遛弯雷打不动，周末会开车带它去郊外的公园奔跑

街角的木棉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第四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明媚。

此刻湾市某研究所

姜柚柠的研究项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导师脸上难得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许。连续几个月的紧绷后，团队获得了三天意外的小长假。

“柚柠，你该好好休息了。”林教授带着不容置疑地说，“你的大脑和身体需要充电。去晒晒太阳，看看绿色，和人说点与研究无关的话。”

于是，几乎是被“赶”出了实验室，姜柚柠在片刻茫然后，订了一张飞往澳岛的机票。没有什么具体计划，只是突然想起还从未看过澳岛的春天，听说那里的春天很美，节奏很慢

第一天，她在酒店拉紧窗帘，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仿佛要把积攒了四年的疲惫一次清偿

醒来时已是傍晚，神清气爽，久违的轻松感包裹着人。

第二天，阳光灿烂。她换上了一身明媚的皮粉色穿搭——一件宽松柔软的皮粉色针织开衫，内搭米白色棉质吊带长裙，裙摆到脚踝，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脚上是舒适的白色帆布鞋，头发松松地绾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肩上背着编藤的相机包，手里拿着一台复古的胶片相机系着带子挂在脖子上

镜子里的自己，气色红润，眼神明亮，与实验室里那个穿着白大褂、头发随便一扎的自己判若两人。姜柚柠对着镜子笑了笑，出门迎接澳岛的春日。

澳岛的春天果然名不虚传。空气湿润微凉，带着植物蓬勃生长的清新气息。街道干净，色彩缤纷的葡式建筑鳞次栉比，墙角、阳台、甚至是路灯杆上，都盛开着各色花卉。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一切都慢悠悠的，令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沿着一条坡度平缓的小路随意走着，不时举起相机，捕捉让自己心动的瞬间——一只在窗台打盹的猫，一扇漆成鹅黄色的门，路边贩卖新鲜水果的婆婆脸上深刻的皱纹。她的脚步轻快，心情如同身上的皮粉色一般，柔软而明亮。

走着走着看见了一面墙。

那是一栋老建筑的外墙，灰白色的石砖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和枝条。此刻，正是玫瑰盛开的季节，大朵大朵的深红、浅粉、鹅黄玫瑰，从绿叶间热烈地探出头来，几乎覆盖了整面墙壁，形成一幅巨大而生机勃勃的立体油画

阳光斜斜地照射在花瓣上，边缘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得令人屏息。

姜柚柠被这突如其来的绚烂震撼了。

停下脚步，举起相机，调整焦距，想要框住这片春日最极致的馈赠

透过取景器，玫瑰的层次、光影的变幻、墙壁的肌理，构成完美的画面。按下快门，轻微的“咔嚓”声在静谧的街道旁响起。

拍完一张，她稍稍移动位置，想寻找另一个角度。就在她微微侧身，视线从取景器移开，望向不远处墙角的另一丛开得尤其繁茂的浅粉色玫瑰时——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