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一下,又一下。
顾临渊走得很慢。不是累,是…不知道该往哪儿使劲儿。这条破通道,两头都望不到边,墙面上那些发光的纹路慢吞吞地流动着,看久了让人头晕。脚下光滑得像镜子,能模模糊糊照出个人影——一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倒霉蛋。
“妈的。”他低低骂了一句,声音干涩。
骂完也没觉得好受点。心里头那团东西还是堵着,沉甸甸的,压得他喘气都不顺畅。陈志远倒下去的样子,苏婉清化成光点散开的样子,林晓雯最后看他那一眼…这些画面跟走马灯似的,在他脑子里转个不停,赶都赶不走。
他停下脚,后背靠上冰冷的墙面。那墙面触感奇怪,不硬不软,倒像是有看不见的东西在皮肤底下流动。
“不只是规则…是人心…”
陈志远临死前那句话,又冒了出来。
顾临渊闭上眼,抬手用力搓了把脸。手心能感觉到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扎手。
人心。他以前觉得这词儿虚得很。分析案子,看数据,找逻辑漏洞,哪一样不比琢磨“人心”实在?可这回…
他脑子里闪过苏父那张脸。宅子塌的时候,那老东西脸上是什么表情?好像不只是规则被打破的愤怒,还有点别的…像是,解脱?还是后悔?
说不清。
还有苏婉清。他算准了她会反抗,算准了那股怨气能冲开一条缝。可他没算准,她知道了所有真相后,会选择自己走进那条溪里。
那算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最优解…”顾临渊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屁的最优解。人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在这鬼地方瞎转悠。
饿。渴。累。
这些感觉倒是实实在在的。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视线在空旷的通道里扫了一圈。啥也没有。连个能坐的石头疙瘩都找不到。
得往前走。不管往哪儿,总得动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其实也没多新鲜,通道里的空气总带着股说不出的味儿,像旧机房——撑着墙直起身。
刚迈出两步,异样就来了。
前面不远处的通道壁,那些流动的光纹突然加快了速度,呼呼地旋成了一个涡。涡中心越来越亮,刺得他眯起眼。
“又来?”顾临渊心里一紧,下意识想往后退。
可来不及了。一股吸力猛地攥住他,跟之前被拉进副本的感觉一模一样,但好像又有点不同。这回不是直接拖进去,而是…晕。
天旋地转。
耳边嗡嗡响,眼前五颜六色的光斑乱闪。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往下掉,又像是在往前飘,手脚都不听使唤。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
“砰!”
后背结结实实撞上什么东西,有点硬,但不算太疼。眩晕感潮水般退去,他晃晃脑袋,睁开眼。
夕阳的光,金红金红的,铺了满眼。
风?是风!带着点城市傍晚特有的、浑浊又鲜活的味道,吹在脸上。
顾临渊愣住了。
他撑着手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天台上。水泥地面,边缘围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远处,是高高低低的楼房,窗户玻璃反射着夕阳,亮晶晶的。更远处,还能看到街道,小小的车流像蚂蚁一样在动。
这是…现实?
他心脏猛地狂跳起来,血液轰地冲上头顶。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到栏杆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条。
楼下是街道!有行人!有店铺招牌!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汽车喇叭声!
“回来了…我回来了?!”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狂喜像炸弹一样在胸腔里炸开。他顾不上想这到底怎么回事,转身就想往天台出口冲——那里有个锈蚀的铁门!
可刚跑出两步,他猛地刹住脚。
不对。
夕阳的光…一直没动。刚才是什么角度,现在还是什么角度。
远处的车流…仔细看,那几辆车的移动轨迹,每隔十几秒就重复一次。从左到右,一模一样的速度,一模一样的顺序。
街上那些行人…走路的姿势有点僵,而且走到某个位置就会突然转身,或者消失,然后从另一个地方冒出来,继续走。
顾临渊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刚才的狂喜冻成了冰碴子。
他慢慢走回栏杆边,探出身子,死死盯住最近的一栋楼。三楼有扇窗户,一个女人的侧影站在窗边,似乎在浇花。她的动作…抬臂,倾斜水壶,停顿…然后一切重置,又是抬臂,倾斜,停顿…
循环播放。
“假的…”顾临渊喃喃道,手指把铁栏杆攥得更紧,指节发白,“全他妈是假的…”
这就是个布景。一个做得挺像那么回事,但细看全是破绽的背景板。
他转过身,背靠着栏杆,慢慢滑坐在地上。水泥地粗糙的质感透过裤子传来,倒是真的。可这“真”反而更让人难受。
“缓冲空间?”他想起进青铜婚书副本前,好像也有那么一小段迷糊的时间,但没这么具体。这回是直接给扔到个“场景”里来了?回廊这鬼地方,到底想干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