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从朱红色光门传来的吸力强得离谱,根本不是走进去的,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拽了进去。顾临渊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是扭曲、奔流的猩红数据光斑,耳边是尖锐的嗡鸣,身体像是在被拆解又重组。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三秒,或者三十秒?在这种状态下,时间感是完全错乱的。
等到脚底传来坚实地面的触感,五感重新归位时,那股眩晕感才潮水般退去。顾临渊第一时间稳住身形,没有立刻睁眼,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有陈年木头散发出的、略带霉味的清香,有某种廉价脂粉的甜腻香气,还有一种……更难以形容的,像是金属放久了,带着一丝腥锈气的味道。
他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及,是一片刺眼的红。
大红色的帐幔从头顶垂落,绣着繁复却略显僵硬的鸳鸯戏水图。身下是铺着红色锦被的硬板床,硌得人有点不舒服。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立着两根儿臂粗的红色蜡烛,烛火……等等,那烛火?
顾临渊眯起了眼睛,仔细看去。
那火焰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近乎凝固的红色,跳跃得非常缓慢,而且,他感觉不到丝毫热度,反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从烛火方向弥漫过来。
“视觉上的火焰,体感上的寒冰……矛盾点一。”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
他迅速打量整个房间。典型的古代中式婚房布置,桌椅、梳妆台、衣柜一应俱全,材质看起来都是上好的实木,但边角处能看到细微的磨损,透着一股陈旧的底蕴。窗户被厚厚的红色窗纸糊住,看不到外面,只有一片朦胧的、仿佛浸了血的光透进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他身上的现代休闲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略显宽大的、绸缎质地的暗红色长袍,款式古怪,非明非清,倒像是某种戏服。
“强制更换服饰,强化代入感,削弱参与者原有的身份认知。手段低劣但有效。” 他扯了扯身上滑腻的布料,眉头微皱。
他没有急于动作,而是就站在原地,像一台高精度的扫描仪,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都纳入视野,进行分析。
空间不大,约莫二十平米。除了他,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一张梳妆台前,坐着一个同样身穿大红嫁衣的身影。从体态和发髻判断,是个年轻的女子。她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像个雕刻精美的木偶。梳妆台上方挂着一面模糊的铜镜,映照出她模糊的侧脸轮廓,看不真切。
顾临渊没有立刻上前搭话。他的目光扫过地面、墙壁、天花板。
“地面铺设青砖,磨损程度不一,靠近门口和床榻的位置磨损更严重,符合高频活动区域特征。墙壁……嗯?”
他的目光定格在左侧的墙壁上。那里的墙纸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避免发出过大响声,伸手触摸。
触感冰凉,并非普通墙纸或木材,而是一种……更光滑,带着细微流动感的材质。仔细看去,那红色底纹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幽蓝色光丝,一闪而逝。
“数据流动的痕迹?这里并非纯粹的‘古代场景’,而是被‘回廊’数据化重构的空间。” 他得出了初步结论,“所谓的‘心象副本’,本质是数据模拟的现实矛盾聚合体。”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稍定。只要是建立在某种规则和逻辑之上的“系统”,无论它多么诡异,就有被分析和破解的可能。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轻响,房间那扇沉重的、雕刻着模糊祥云图案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藏青色袄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相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妈子,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低着头,脚步无声地走了进来。
她先是飞快地瞟了一眼角落里的新娘,见对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松了口气,然后才转向顾临渊,脸上挤出一个程式化的、带着讨好却又隐含一丝居高临下意味的笑容。
“姑爷,您醒了?” 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长期训诫他人养成的刻板腔调,“老身是小姐的奶娘,您叫老身孙妈妈就好。按照规矩,大礼之前,您和小姐需得先饮了这杯‘合卺酒’,寓意往后夫妻一体,同甘共苦。”
她将托盘举到顾临渊面前。托盘上放着两个小巧的白玉酒杯,用一根红丝线连着,杯中之酒色泽暗红,粘稠得像血,散发出一股浓郁到发腻的甜香,几乎掩盖了那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顾临渊没有去接酒,他的目光锐利地落在孙妈妈脸上,试图从这张布满皱纹、表情管理到位的脸上读出更多信息。
“合卺酒不是该在正式婚礼上喝吗?为何提前?” 他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用的是试探性的问句。他需要了解这里的“规则”细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