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又是哪儿?”
张明宇第一个吼出声,他扯了扯勒紧脖子的领带,那双惯常在股市大盘前锐利的眼睛此刻全是血丝。他上一秒还在为某个并购案和人拍桌子,下一秒天旋地转,人就站在这土路上了。
“呜……妈妈……”王小芸直接蹲在了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只是个护理系的学生,晚上还在背解剖图,怎么一睁眼就到这荒郊野岭了?身上的护士服又薄又脏,冷得她直哆嗦。
刘美兰没哭,但脸色煞白,手下意识地在身边空抓了几下,像是在找她那对才上小学的双胞胎。抓了个空之后,她整个人都矮了一截,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那座灰扑扑的石头建筑。
“冷静,各位,请先冷静。”玛丽修女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尽管她自己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她在非洲贫民窟见过太多惨状,但这种凭空转换空间的诡异,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我们似乎……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汉斯·李没说话,他像个精密仪器一样快速转动脖颈,评估着环境。土路夯实度尚可,远处农田作物生长态势不良但并非绝收,那座修道院……石砌结构,拱形门窗,有一定防御性。他眉头紧锁,这不符合他所知的任何物理规律。
沈墨言是最后一个“清醒”过来的。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还残留着汽车轮胎摩擦地面刺耳的声音,还有……林轩最后推他那一把的力道。好友掌心灼热的温度好像还烫在背上。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是沉沉的,化不开的墨色。他沉默地站直身体,像一尊敛了所有声息的石雕,只有锐利的目光悄然扫过每一个同伴,以及这片陌生的天地。
“修道院?”张明宇顺着路看过去,烦躁地扒了下头发,“搞什么?拍中世纪电影吗?我们到底怎么来的?!”
“不记得了……我就记得……好像有道光……”王小芸抽抽噎噎地说。
“光?我他妈只记得电脑蓝屏了!”张明宇低骂。
刘美兰喃喃自语:“我在给孩子做饭……煤气灶还开着吗……”
混乱,恐惧,迷茫。六个人,六张煞白的脸,站在一条不知名的土路上,对未来一无所知。
最终还是玛丽修女站了出来:“无论如何,待在这里不是办法。那座修道院……或许能给我们一些答案,或者至少,一点食物和饮水。”她看向那建筑,眼神里有天然的信任,毕竟,那里挂着十字架。
“对!对!说不定有吃的!”刘美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亮了一下。
王小芸也勉强站起来,擦了擦眼泪。
汉斯推了推眼镜:“从逻辑上看,那是目前唯一的明确目标。我同意前往。”
张明宇哼了一声,没反对,他扯松了领带,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着:“妈的,最好有热咖啡……”
沈墨言依旧沉默,只是迈开了脚步,走在最后。他的视线掠过道路两旁稀疏的农田,落在那些偶尔出现的,穿着粗布衣服的村民身上。不对劲。那些村民看到他们这一行奇装异服的外来者,不是好奇,不是警惕,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迅速低头的回避,脚步匆匆,像是生怕沾染上什么。
越靠近修道院,一股混合着烤面包和炖煮食物的温暖香气就越发清晰。这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部分恐慌,连张明宇的骂声都小了,王小芸的啜泣也停了。饥饿感被勾了起来,驱使着他们加快脚步。
修道院的大门开着。一个穿着黑色修道袍,身材微胖,面容慈和的中年神父站在门口,仿佛早已等候多时。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
“哦,迷途的旅人?欢迎,欢迎来到圣心修道院。我是阿尔贝神父。”他的声音温和醇厚,像暖过的酒,“看你们的样子,一定经历了不少磨难。快请进来吧。”
这热情的欢迎让众人松了口气。
“神父,”玛丽修女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感谢您的慷慨。我们……我们不知为何来到了这里,迷失了方向。”
“不必困惑,孩子。”阿尔贝神父宽容地摆摆手,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带着悲悯,“是神的指引,让你们在此刻来到我们身边。或许,你们正是我们祈祷的回应。”他侧身让开通道,“请进,外面风凉,里面准备了简单的热汤和面包。”
热汤!面包!
这几个字像是有魔力,连汉斯都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众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着神父走进了院子。
院子干净整洁,几个修士安静地走过,对着神父和客人们微微点头,眼神平静无波。
张明宇打量着四周,语气活跃了些:“神父,您这儿看起来……挺像样啊!比我想象的好多了。”他之前还以为会看到什么破烂废墟或者蛮荒野地。
阿尔贝神父笑了笑,那笑容却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承蒙主恩,我们勉强维持着一方安宁。但是,朋友们,”他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些,“这份安宁并不牢固。我们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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