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回廊 第13章 青铜婚书 — 夜色行动

孙妈妈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堵在了最关键的路上。顾临渊躲在阴影里，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直跳，不是因为怕，是急。子时眼看就要到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硬闯？不行，孙妈妈肯定会喊，家丁一来，全完蛋。退回去？计划就彻底泡汤，明天苏婉清就得去签那鬼婚书，大家等死。

不行，绝对不能退！

他咬咬牙，眼神扫过周围。这条回廊离后院那个选定的草料堆已经不远了，但孙妈妈守着的这个口子是最近的路。有没有别的路能绕过去？他回想自己这些天摸出来的府邸结构，那些弯弯绕绕的路径在他脑子里像一张活地图。

有！有一条路，要多穿过两个小院子，绕一个大圈子，但应该能通到草料堆的另一侧！只是要多花不少时间，而且路上会不会再碰到别的家丁或者巡夜的？

没时间犹豫了！

顾临渊深吸一口气，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朝着那条备用的路线摸去。他必须抢时间，必须在林晓雯那边等不及之前，把火放起来！

另一边，林晓雯躲在苏婉清院子外面的一丛茂密的冬青后面，急得手心都快掐出血了。说好的子时动手，这都过了有一会儿了，怎么后院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偷偷探出头，看向院子门口。孙妈妈那个老妖婆不在！这算是个好消息，可顾临渊那边怎么回事？难道出意外了？

她的心越沉越低。没有火警，没有混乱，她怎么溜进去送药？难道计划就这么失败了？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突然——

“走水啦！后院草料堆走水啦！”

一声尖锐又带着点怪异的呼喊，猛地从后院方向传了过来！紧接着，是隐约可见的、跳跃的火光，映红了那一小片天空！

来了！是顾临渊的声音！他成功了！

林晓雯精神一振，差点欢呼出来。她死死捂住嘴，看着院子里瞬间骚动起来。原本守在附近的两个家丁，听到喊声和看到火光，眼中立刻闪过那种熟悉的幽蓝光芒，动作僵硬却迅速地朝着后院方向冲了过去。

机会！

林晓雯不再犹豫，瞅准这个空档，像一道影子般溜进了苏婉清的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守夜的小丫鬟，正踮着脚，惊慌地往后院方向张望，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溜了进来。

林晓雯熟门熟路地摸到苏婉清的卧房窗外，轻轻叩了叩窗棂。

里面立刻传来苏婉清紧张到变调的声音：“谁？！”

“小姐，是我，小雯！” 林晓雯压着嗓子，“快开窗！”

窗户从里面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露出苏婉清苍白惊恐的脸。她穿着白色的寝衣，外面胡乱披了件外衫，头发散着，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恐惧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外面……外面怎么了？” 她声音发抖。

“别管那个！快，把这个吃了！” 林晓雯飞快地把那个小小的油纸包塞进苏婉清手里，语速极快，“用水送下去，一点点就行！吃下去后会像死了一样，别怕！我们等你‘死’了就来带你走！”

苏婉清看着手里那个小小的纸包，像是握着烧红的炭，手抖得厉害。她抬头看着林晓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的……真的能醒过来吗？”

“能！一定能！” 林晓雯用力点头，尽管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但现在只能这么说，“快！没时间了！”

苏婉清看着窗外映来的、越来越亮的火光，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嘈杂声，又看了看手里决定她命运的药粉，最后，她像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猛地一闭眼，将纸包里的药粉一股脑倒进了嘴里，然后抓起桌上的冷茶，仰头灌了下去！

药粉又苦又涩，呛得她直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快躺下！装睡！” 林晓雯急忙催促。

苏婉清依言，踉跄着扑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身体因为恐惧和药物的作用，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林晓雯不敢再多待，说了句“等着我们！”，便立刻关上窗户，转身溜出了院子，朝着约定好的杂物间方向跑去。她的心脏跳得像打鼓，一半是计划成功的激动，一半是对那药效的担忧。

与此同时，顾临渊在点燃草料堆、扯着嗓子喊了几声“走水”之后，根本没停留，立刻沿着复杂的路线往回撤。他必须赶在家丁大规模反应过来之前，脱离现场，回到“安全”区域。

火光吸引了不少家丁，那些眼中冒蓝光的木头人，果然按照设定的程序，优先扑向火源。顾临渊在暗处看着他们机械地提水、扑打，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这调虎离山，算是成了大半。

他避开几队闻声赶来的家丁，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前院自己住所附近，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拉住一个匆匆跑过的丫鬟问道：“出什么事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丫鬟慌里慌张地回答：“姑爷，好像是后院走水了！不过火不大，应该快扑灭了！”

顾临渊“哦”了一声，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被惊醒的、有点担忧的“姑爷”。

另一边，陈志远在杂物间里，听着外面的骚动，吓得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林晓雯气喘吁吁地溜进来，他才猛地跳起来。

“怎么样？成功了吗？” 陈志远急切地问，声音都在抖。

“药……药她吃下去了！” 林晓雯扶着墙，大口喘气，“就看……看药效什么时候发作了！”

两人躲在黑暗的杂物间里，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救火声似乎渐渐小了下去，府里重新变得安静，但这种安静，更让人心慌。

“怎么……怎么还没动静？” 陈志远忍不住低声问，“是不是药量不够？还是……还是根本没用？”

林晓雯也心急如焚，她扒着门缝往外看，苏婉清的院子方向依旧静悄悄的。

难道……失败了？

就在两人快要被这死寂的等待逼疯的时候——

突然，从苏婉清的院子里，传来一声极其凄厉、划破夜空的尖叫！

是孙妈妈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小姐没气啦——！”

这声尖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苏府的宁静！

紧接着，是更多的脚步声、惊呼声、哭喊声，乱成一团！

成了！

杂物间里的林晓雯和陈志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药效发作了！苏婉清“死”了！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

然而，这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顾临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如同鬼魅般溜进了杂物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比刚才更加凝重。

“别高兴太早。”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戏才刚开场。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

他看着外面因为苏婉清“猝死”而彻底沸腾起来的苏府，眼神锐利如刀。

“看看赵弘文，到底是要女儿，还是要他那该死的规矩和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