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千户府时,日头已过正午。
林墨回头望了眼那座气派的宅院,心里暗骂贪婪,脸上却不动声色。五百两银子要是能换个安生,也值了。
“林百户,咱们现在就去烂嘴咀?” 赵护卫问道。
“嗯。” 林墨点头。
“先找辆马车。”
镇上的车马店老板见他们是官家人,不敢怠慢,很快牵来三辆马车,还配了最壮实的挽马。
巧儿和护卫们分坐两车,林墨带着吴松吴岳坐一辆,往镇子西边赶去。
出了屯门镇,道路渐渐崎岖。
两旁的稻田变成了荒滩,海风越来越大,吹得车帘猎猎作响。
吴松撩开车帘,指着远处的海岸线:“公子,你看!”
只见海天相接处,有座孤零零的土黄色堡垒,立在突出的海角上,正是烂嘴咀的炮台。
堡垒的墙皮斑驳,露出里面的夯土,几棵野草从墙缝里钻出来,在风中摇曳。
“那就是咱们的驻地?” 吴岳咋舌。
“我怎么看着像座破庙似的。”
林墨心里也有些发沉,却还是强作镇定:“破点没关系,咱们收拾收拾,能住就行。”
他知道,这烂嘴咀远离屯门镇,看似有点偏僻,却也清静,正好适合他暗中发展。
马车在堡垒前停下,林墨跳下马车。
不远处的海风裹着咸腥味撞在土堡的夯土墙上,发出呜呜的响。
林墨站在堡垒门口,望着三面环海的荒滩,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这就是他的百户驻地?
堡垒建在小山顶端,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黄泥,几处箭垛塌了一半,露出黑洞洞的豁口。
唯一通向外界的土路蜿蜒曲折,被雨水冲刷出深深的沟壑,看着就像条随时会断裂的绳子。
“公子,千户给咱们的这地方…… 也太破了吧?”吴松踢了踢脚下的碎石,石缝里的野草长得比他膝盖还高。
林墨没说话,推开锈得粘住的铁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惨叫,惊起一群麻雀,扑棱棱地掠过头顶的天空。
院子里更是荒芜,齐腰深的蒿草间,散落着生锈的甲片和断箭,正中央的演武场被野草吞噬,只隐约看得出方形的轮廓。
“有人!” 吴岳突然低喝一声,指向堡垒深处。
只见几间歪斜的营房门口,四个穿着破烂军袍的老兵正围坐在一起,手里捏着骰子,嘴里骂骂咧咧地赌钱。
地上铺着块脏得发黑的毡布,散落着几枚铜板,其中一个独眼龙瞥见林墨一行人,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掷骰子大骂道:“妈的,又是个幺!”
巧儿吓得往林墨身后缩了缩,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赵护卫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朴刀,眼神警惕,这哪是兵卒,分明是群地痞。
林墨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他早料到驻地会破败,却没想过会是这副模样。
这几个老兵油子敞着衣襟,露出干瘪的胸膛,军靴破得露出脚趾,连手里的骰子都缺了个角,就凭这些人,还想挡住海盗?不帮着那些海盗抢东西就谢天谢地了。
“你们是这儿的兵?”林墨往前走了两步,腰间的百户腰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独眼龙终于抬眼,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嗤笑一声:“哪来的毛头小子,也敢管爷爷们的事?”
另一个瘦高个跟着起哄:“大哥,这小子怕不是来抢地盘的?不过,得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
吴松吴岳顿时火了,撸起袖子就要大喝道:“你们这群混蛋!知道这是谁吗?这是新来的林百户!”
“站住。”林墨一把按住他们的肩膀,摇头示意他俩算了。
他又看着那几个老兵油子,心里的火气像被泼了盆冷水,跟这群人置气,纯粹是浪费他的时间。
他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给你们两条路。”
银子 “当啷” 一声砸在毡布上,几个老兵的目光瞬间被吸了过去,喉咙里发出吞咽的声音。
“第一,拿着这五两银子,滚出烂嘴咀,往后别再踏进来半步。”
林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二,留下当我的兵,每月三两月钱,包吃包住,但是得听我的规矩,敢犯浑的,军法处置。”
几个老兵面面相觑,独眼龙捡起银子咬了咬,确定是真的,眼睛顿时亮了:“五两?真给?”
“绝不食言。” 林墨点头。
“那我们选第一条!” 瘦高个抢着喊道。
“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反正老子是呆够了。”
其他三人也连忙附和,他们在这烂嘴咀待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早就受够了喝海风啃硬饼的日子。
林墨让人再取来十五两银子,分给四个老兵。
看着他们揣着银子欢天喜地地跑了,吴松忍不住骂:“公子,你怎么还给这群混蛋银子啊,咱们就该揍他们一顿再赶出去算了!”
“揍他们有什么用?” 林墨拍掉手上的草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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