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月中的大朝会,紫禁城太和殿内气氛压抑得像块浸了水的棉絮。
崇祯帝朱由检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昭示着连日来的不眠不休。
辽东战事吃紧,军饷缺口已达数十万两,户部尚书毕自严跪在殿中,头埋得几乎贴到金砖地面,声音带着颤抖。
“皇上,国库空虚,辽东军饷已欠三月,再无银两解送,恐生哗变……”
此言一出,殿内文武百官皆噤若寒蝉。
朱由检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沉声道:“朕自登基以来,节衣缩食,罢黜矿税,为何国库仍如此窘迫?你们倒是给朕想个法子!”
就在这时,工部尚书南居益出列,躬身奏道:“皇上,臣有一策,可解燃眉之急——开设捐纳条例,允许民间士绅、商户及在职官员捐献财物,换取官爵、功名或减免处罚。如此一来,短期内可筹得大量银两,充作军饷。”
“捐纳?”
朱由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深知捐纳易生弊端,但若不如此,辽东战事难以为继。
南居益见状,连忙补充道:“皇上放心,臣已拟定细则:捐银百两可授九品散官,五百两授八品,千两授七品;乡绅捐粮千石,可免徭役三年;商户捐银五千两,可授予‘冠带荣身’,子孙可入县学。且捐纳款项由专人监管,尽数解送国库,绝不允许官吏私吞。”
朱由检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准奏!着王道直为南直隶巡按,专司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捐纳事宜,务必在一月内筹得军饷!”
王道直连忙出列领旨,心中却泛起嘀咕——这四府虽是富庶之地,但士绅商户向来精于算计,要从他们口袋里掏出银子,怕是没那么容易。
三月二十日,苏州府衙前贴出了朝廷的捐纳告示。
红底黑字的告示一贴出,立刻围满了人群。
苏州首富沈万堂的管家沈忠挤在最前面,逐字读完告示后,急匆匆地赶回沈府。
沈万堂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品茶,听闻此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捐银五千两换‘冠带荣身’?皇上这是真急了。”
沈忠躬身道:“老爷,这‘冠带荣身’虽不是实职,但也是朝廷认可的身份,今后咱们沈家在地方上办事,也能更方便些。只是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咱们要不要捐?”
沈万堂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五千两银子对咱们沈家来说不算什么,但若是朝廷开了这个先例,日后怕是会变本加厉。不过眼下辽东战事紧急,若是朝廷垮了,咱们这些商户也没好果子吃。这样,你先去打听一下其他乡绅的动静,咱们再做决定。”
与此同时,常州府的乡绅们正在知府衙门召开议事会。
知府周文远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的乡绅们,清了清嗓子。
“诸位乡贤,朝廷开设捐纳,也是迫于无奈。咱们常州府需承担两千两的捐额,还望诸位能为国分忧。”
话音刚落,就有乡绅嚷了起来。
“周大人,不是咱们不愿捐,只是这捐纳实在不是长久之计。我等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凭什么要白白捐给朝廷?”
说话的是常州乡绅李崇德,他家中有良田千亩,但是为人却向来吝啬。
周文远皱了皱眉。
“李乡绅,辽东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若是军饷断绝,鞑子入关,咱们的家业怕是也保不住。再说,朝廷也给了相应的回报,捐银千两就能授七品官身,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李崇德撇了撇嘴:“七品散官有什么用?又不能执掌实权,还不是白费银子。”
与李崇德不同,松江府的举人王彦博却动了心。
他屡试不第,早已心灰意冷,如今听闻捐银五百两就能授八品官身,顿时眼前一亮。
他找到好友张秀才,兴奋的说道。
“兄台,朝廷开设捐纳,我打算捐五百两银子,换个八品官做做。你看如何?”
张秀才却摇了摇头。
“彦博兄,你寒窗苦读十余年,难道要靠捐纳来获取官身?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王彦博叹了口气。
“兄台,我也知道捐纳非正途,但我已年近四十,再考下去怕是也难中进士。能得个官身,也好给家中父母一个交代。再说,八品官虽小,也能为百姓做些实事。”
张秀才沉默良久,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人各有志,你自己决定吧。”
相比于乡绅举人的纠结,普通百姓对捐纳之事却是另一番看法。
苏州城外的小村庄里,农夫张三正和邻居们议论此事。
“听说了吗?有钱人捐银子就能当官了!”
“这什么道理?咱们辛辛苦苦种地,连饭都吃不饱,他们倒好,花点银子就能当官享福!”
“唉,朝廷也是没办法,听说辽东那边打了好久的仗,朝廷肯定缺钱了,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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