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晨雾还未散尽,吴风已站在码头的验货棚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玄铁令牌。
棚外,搬运工们正扛着成捆的海盐往船上装,粗粝的号子声混着海浪拍岸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此起彼伏。
他这次以 “海商采办” 的名义来泉州,明面上要为台中城囤积过冬的粮食、布匹和药材,暗地里却要盯着北面通往京城的驿道。
林墨临行前那句 “朝廷动向比粮草更重要”,此刻正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
“东家,这批松江布的成色比上个月差了些,要不要扣些价钱?”
账房先生捧着账本凑过来,指腹在泛黄的纸页上点了点。
吴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 “松江府细布两百匹” 的字样旁,被画了个小小的圈。
他刚要开口,眼角却瞥见棚外掠过一道灰影,那是信鸽的翅膀在雾中划过的痕迹。
心头猛地一紧,吴风挥挥手打发走账房,快步绕到验货棚后方的竹林里。
那只信鸽正停在竹枝上,脚上的铜管闪着冷光。
他小心翼翼地解下铜管,展开里面卷得紧实的纸条,指尖刚触到墨迹,看见上面的字便觉一股寒意从纸上传来。
“鞑靼破喜峰口,兵锋直逼京师,十月廿九已至遵化城下”。
“怎么会这样?”
吴风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纸条边缘被捏得发皱。
作为一个商人,他的消息自然灵通不少,深知喜峰口是京畿北线的门户,有边军精锐驻守。
可如今,鞑子竟然能从那里突进来,还一路打到了遵化?
他快步回到临时租住的宅院,叫来了最得力的护卫阿大。
“你立刻备登船,把这封信送到城主手上,记住,路上不许停留,尽快赶到。”
吴风将信塞进油纸袋,牢牢系在阿大的腰间。
“告诉城主,这件事只怕是非同小可,京城那边怕是要乱了。”
阿大接过油纸袋,翻身上马时,马蹄踏碎了院中的积水,溅起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吴风此刻慌乱的心跳。
他站在门口,望着阿大的身影消失在泉州城的街巷尽头,忽然觉得这深秋的风里,竟带着几分肃杀的寒意。
他想起那些商人说的京城里的兵部尚书王洽,那人虽算不上名将,却也是个勤勉的官员,此刻不知是否已在城头督战?
还有蓟辽督师袁崇焕,传闻他的关宁铁骑能与鞑子正面抗衡,可喜峰口并非他的防区,等他率军回援,还来得及吗?
与此同时,台中岛上正弥漫着丰收的喜悦。
林墨踩着田埂上的稻草,看着农户们将晒好的稻谷装进粮仓,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
这半年来,他带着岛上的人开垦荒地、修建水利,总算让大家过上了温饱的日子。
只见不远处的山道上奔来一人,穿着短打,正是他派去给吴风的护卫阿大。
那护卫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城主,吴风管事有急信送来!”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他接过护卫递来的油纸袋,指尖触到里面硬挺的信纸,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那些记载。
他快步回到城中的议事厅,屏退左右后,才缓缓展开信纸。
当 “鞑靼破喜峰口”“兵逼京师” 的字样映入眼帘时,他握住信的手不由得把纸张都捏皱了,耳边仿佛响起了历史的车轮滚滚而过的声音 。
1629 年,己巳之变,皇太极第一次率军绕过山海关,直捣明朝京畿,这场事变,不仅让明朝的京畿防御体系彻底崩塌,更让本就摇摇欲坠的明王朝,又被抽走了一根顶梁柱。
“乱世,终究还是来了。”
林墨低声呢喃,转身回到书桌前,从行李箱里取出那个跟他穿越而来的手机。
屏幕亮起时,电量还有百分之五十,他点开维基百科,搜索 “1629 年 己巳之变”,熟悉的页面瞬间展现在眼前。
页面上详细记载着事变的全过程:崇祯二年十月,皇太极率领后金(鞑靼)大军,以蒙古部落为向导,从龙井关、大安口、喜峰口突破长城,攻陷遵化后,直逼北京城下。
明朝廷仓促应战,京畿地区的防御体系被彻底打乱。
总兵赵率教在驰援遵化途中阵亡,遵化巡抚王元雅自缢身亡;总兵满桂、孙祖寿在德胜门、永定门的血战中战死,麻登云、黑云龙被俘;兵部尚书王洽被下狱论死,工部尚书张凤翔因督造军械不力被罢官,蓟辽督师袁崇焕被诬通敌,次年八月被凌迟处死。
林墨的手指划过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眼前仿佛浮现出北方战场惨烈的景象:遵化城头的鲜血染红了墙砖,德胜门外的尸体堆成了小山,京城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而朝堂之上,崇祯帝的猜忌与大臣们的党争,却在加速着王朝的崩塌。
他忽然看到资料上袁崇焕在狱中写的诗。
“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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