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暮色里,一艘乌篷船悄无声息地靠上码头。
身着短打、腰佩弯刀的汉子利落地跳上岸,脚步不停直奔城南的郑府。
府门两侧的石狮子在残阳下投下斑驳的影子,门房见来人腰间系着半截黑色绸带——那是郑芝龙亲卫传递紧急消息的暗号,忙不迭地引着他往里走,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
此时的郑府正厅内,烛火通明。
郑芝龙斜倚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玉扳指。
他身着月白锦袍,面容俊朗,只是眼角的细纹和鬓边的几缕白发,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闲适。
下方站着几名心腹,正低声汇报着近日海上的贸易情况,厅内气氛肃穆。
“启禀大帅!”
传信的汉子快步走进正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台中堡急报!李魁奇率十三艘战船、五百海盗,于三日前夜袭台中堡,被林墨城主击退,死伤惨重!”
话音刚落,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几名心腹面面相觑,都看向主位上的郑芝龙。
郑芝龙把玩扳指的手猛地一顿,抬眼看向传信人,语气听不出喜怒。
“详细说说,李魁奇是怎么败的?林墨那边损失如何?”
“是!”汉子连忙回话。
“据林城主那边探子传来的消息,李魁奇先是派了暗探进城摸底,被林城主识破擒获。后又想用声东击西之计,以五艘战船佯攻港口,主力从乱石湾登陆,却中了林城主的埋伏。林城主的护卫队用燧发枪、手雷和地雷阻击,水师战船从侧翼包抄,李魁奇的海盗死伤两百余人,战船被缴获三艘,最后带着剩下的一半人狼狈逃走。林墨那边伤亡五十多人,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多为轻伤。”
郑芝龙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李魁奇……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当年李魁奇还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头目之一,勇猛善战,却也野心勃勃。
一年多前,李魁奇见他被朝廷招安,便想自立门户,偷偷拉拢了一批心腹,抢走了他十多艘战船逃走了,从此成为海上一霸,专挑海上的商船和渔民。
这些日子以来,他派人围剿过几次,却都被李魁奇凭借熟悉海域的优势逃脱,没想到这次竟然栽在了林墨手里。
“林墨……”郑芝龙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大帅,李魁奇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旁的副将施琅忍不住开口。
“当年背叛大帅,如今又去招惹林墨,这次被打惨了,真是大快人心!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派战船去澎湖,一举将他剿灭?”
施琅与李魁奇素有旧怨,当年李魁奇背叛时,曾偷袭过他的船队,让他手下人损失惨重。
郑芝龙摆了摆手,示意施琅稍安勿躁。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
泉州港的灯火星星点点,海风吹来,带着一丝咸腥味。
“剿灭李魁奇容易,但现在不是时候。”郑芝龙缓缓说道。
“李魁奇虽然败了,但根基还在,澎湖列岛上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咱们要是贸然出兵,就算能消灭他,自己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且,荷兰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要是咱们主力出海,他们趁机偷袭泉州,那就得不偿失了。”
心腹们闻言,都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郑芝龙考虑得长远,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势力日益壮大,这些年在海上与他们摩擦不断,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那大帅的意思是……”另一名心腹陈豹试探着问道。
郑芝龙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林墨这小子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谋略和胆识。台中堡地理位置重要,控制着台中湾的航道,若是能将他拉拢过来,对咱们大有裨益。李魁奇这次袭击台中堡,反而给了咱们一个机会。”
众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不知道郑芝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郑芝龙笑了笑,继续说道:“林墨刚打退李魁奇,肯定需要休整和补充物资。咱们可以派个人去台中堡,以慰问的名义,送去一些药材、布匹和粮食。一方面是示好,让他知道咱们没有恶意;另一方面,也可以探探他的底细,看看他有没有归顺咱们的意愿。”
施琅有些不解。
“大帅,林墨能击退李魁奇,说明他有自己的势力和本事,未必会愿意归顺咱们吧?”
郑芝龙摇了摇头。
“乱世之中,单靠自己很难长久。林墨虽然厉害,但他的势力还很弱小,面对李魁奇的报复和荷兰人的威胁,他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咱们郑家军在海上势力雄厚,正是他最好的选择。只要咱们诚意足够,再加上一些利益诱惑,不愁他不归顺。”
陈豹连忙附和道:“大帅英明!咱们派去的人一定要选个能说会道的,既要表达咱们的善意,又不能显得太刻意,免得引起林墨的警惕。”
郑芝龙点了点头:“嗯,就派你去吧。你做事稳重,口才也好。记住,见到林墨后,要多夸他这次击退李魁奇的功劳,然后再提归顺的事,不要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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