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崇祯二年二月初的台湾,寒意已经渐渐褪去了,海面上的暖风带着湿气拂过台中堡外的旷野。
林墨站在新开垦的五百亩田地前,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指尖碾过细腻的颗粒,土腥味混着青草香钻进鼻腔 —— 这是两百多名青壮顶着海风、劈开山杂,忙了一个多月才开辟出的耕地,田垄顺着地形蜿蜒,像一条条青色绸带,在阳光下泛着生机。
可他的眉头却微微蹙着,心里像揣着一盘算盘,正噼啪作响地演算着 “种什么” 的关键难题。
“首先得把吃饭的问题攥在自己手里。”
林墨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在田埂上画起了圈。
他太清楚粮食被人掐住喉咙的滋味了 —— 之前台中堡的口粮全靠从泉州采购,粮商们明里暗里都受郑芝龙掌控,上次因为天气的原因,郑芝龙的船队没能准时到来,让堡里的流民喝了两天的水粥,那种恐慌他再也不想经历。
“小琉球这边是亚热带气候,全年温暖多雨,一年能种两季稻,早稻三月播六月收,晚稻七月播十月收,错不开农时,刚好能衔接上。”
他想起查到的资料,手指在田埂上快速比划。
之前流民在堡内小块试种过水稻,每亩收了两百五十斤左右,还是没好好照料的情况下。
“五百亩地,一季就是五百乘以两百五十,十二万五千斤;收两轮就是二十五万斤?不对,等会儿,刚才算错了……”
林墨停下动作,掰着手指重新算:“每亩两百五十斤,五百亩就是十二万五千斤,两季就是二十五万斤?不对,应该差不多是二十六万斤,毕竟现在有些地块肥力好能多收点,就按二十六万斤算。”
他立刻调整数字,心里的算盘继续拨动:“六百多个村民,每天每人差不多一斤口粮,一天就是六百多斤。二十六万斤除以六百,大概能吃四百二十多天,差不多一年两个月!”
这个数字让他心里猛地一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四百多天不用依赖外部粮食,足够他们培育新的粮种、改进耕作技术,甚至再开垦新田。
“有了粮食,就不用看郑芝龙的脸色,不用怕他断供要挟。”
林墨抬头望向田地西侧的小河,河水潺潺流淌。
“挖几条水渠把河水引到田里,灌溉的问题就解决了。水稻喜水,小琉球的降雨量也够,只要别遇到台风,收成肯定稳。”
他又想起泉州来的流民里,有三个是种了一辈子稻的老农,明天就得把他们请来,问问育秧、插秧的门道,比如什么时候浸种、怎么防治病虫害,这些老经验比书本知识更实用。
解决了粮食这个 “定海神针”,林墨的思绪又飘到了经济作物上。
“光有粮食不够,还得有钱买铁器、药材,以后造火炮、练士兵都要花钱。”
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机,查阅的资料还记在脑子里。
“小琉球的气候优势不能浪费,高温多雨、光照充足,适合种生长期长、需水量大的作物。”
他的目光扫过田埂,突然停在远处几株野生的甜茅上 —— 那东西和甘蔗有点像,让他瞬间有了灵感。
“甘蔗!对,就是甘蔗!”
林墨的眼睛亮了起来。
甘蔗喜温喜湿,小琉球的气候简直是为它量身定做的,而且生长期一年,虽然长,但产量高,每亩能收几千斤。
“甘蔗能制糖,还能酿酒。糖在这个时代可还是稀罕物,荷兰人的士兵、西班牙的贵族,还有泉州的富商,都愿意花高价买!”
他甚至能想象出糖坊的样子:牛拉着石碾,把甘蔗压出甜汁,倒进大锅里熬煮,水汽带着甜香飘满整个堡子,最后结晶出金黄的红糖。
“酿酒也能派上用场,冬天给士兵御寒,或者跟荷兰人交易,他们的船上总缺酒。”
林墨在心里盘算,想着要再开垦出一两百亩地种甘蔗,五百亩种水稻,这样粮食和经济收入都有了保障。
可他又觉得不够稳妥。
“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再找一种经济作物,形成双保险。” 林墨的手指在田埂上轻轻敲击,脑子里飞速过着适合的作物:棉花?小琉球的雨季太长,容易烂桃;茶叶?需要山地,而且采摘费人力;水果?运输不便,不好保存……
“桑树!” 他突然眼前一亮。
桑树耐旱耐涝,适合温暖湿润的气候,小琉球的土壤也能种。
更重要的是,桑叶能养蚕,蚕丝能织布 —— 而他早就画好了水力纺织机的图纸,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建造。
“手工织布一天织不了半匹,还粗糙;水力纺织机靠河水驱动,一台能抵十个织工,织出的布又细又匀,比荷兰人穿的粗麻布、西班牙人的羊毛布好多了。”
林墨仿佛已经看到水力纺织机转动的样子:水流冲击水轮,带动齿轮转动,经线纬线在机梭间穿梭,很快就能织出平整的棉布,甚至能织出带花纹的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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