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堡的木制城墙在午后阳光下泛着暖黄色,与圣萨尔瓦多城的赭红色石墙截然不同 —— 没有箭孔密布的塔楼,也没有飘扬的殖民旗帜,只在墙顶每隔几步插着一根青竹,竹梢系着红色布条,风一吹便簌簌作响,透着几分汉人聚落的质朴。
堡门是用本地硬木打造的,门板上没有繁复的雕刻,只简单钉了几排铜钉,门楣上方挂着一块木匾,上面是林墨亲手写的 “台中堡” 三个楷书字,显然是筑堡时匆忙题就的。
郑芝龙的船队刚靠岸,林墨便已带着两个亲卫在堡门口等候。
他身着一身月白色棉布长衫,腰间系着一条深蓝色布带,布带上挂着一块墨玉。
长衫袖口卷起,露出小臂上几道浅浅的划痕,那是前几日开荒时时被木刺划伤的。
见郑芝龙下了马,林墨快步上前,拱手笑道:“郑大哥,许久不见,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堡?”
郑芝龙穿着一身藏青色绸缎袍,外罩一件黑色马褂,马褂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纹云纹,腰间挂着一把腰刀,刀鞘是鲨鱼皮做的,在阳光下泛着暗光。
他脸上带着几分风尘,却依旧精神矍铄,握着林墨的手用力晃了晃,声音洪亮。
“林兄弟,可不是许久不见嘛!这段时间忙着在闽南沿海清缴海盗,好不容易才抽出身来。”
“今日来,一是想和你谈谈合作铸炮的事,二是有件朝廷里的大事,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两人并肩走进台中堡,堡内的景象与西班牙人的城堡更是不同 —— 没有森严的士兵巡逻,只有几个农夫扛着锄头从他们身旁路过,见了林墨都笑着打招呼。
一旁的空地上,几个工匠正在调试一台木制的水车。
郑芝龙看着这景象,忍不住感叹:“林兄弟,你这台中堡,倒比我在泉州的据点还热闹几分!”
林墨笑着摇摇头:“郑大哥说笑了,我这哪里比得上郑大哥的据地。对了,你前些日子来信说的铸炮,是想铸哪种炮?是仿荷兰人的红夷大炮,还是咱们自己的佛郎机炮?”
两人走到堡内的议事房,房内陈设简单 —— 一张八仙桌,四把木椅,墙上挂着一张台湾全岛地图,地图是用宣纸画的,上面用墨笔标注着各个部落和港口的位置,与西班牙人用羊皮纸绘制的地图截然不同。随从端上两杯热茶,林墨亲手给郑芝龙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在椅子上坐下,等着郑芝龙开口。
郑芝龙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林兄弟,铸炮的事咱们先放一放,我先跟你说件事。”
“年前我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回来的人说,朝廷里的党争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 东林党和阉党斗得你死我活,崇祯皇帝虽然杀了魏忠贤,可东林党人掌权后,不仅没想着改革弊政,反而只顾着争权夺利,连边防的军饷都敢克扣!”
林墨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在手指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穿越前虽然算不上对明末的历史了如指掌,但也知道党争是明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可当亲耳听到郑芝龙说出这些事时,心里还是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一阵发凉。
“芝龙兄,你说的是真的?这崇祯皇帝不是才刚登基不久吗,我听说他还想着励精图治呢?怎么会让党争闹到这个地步?”
郑芝龙叹了口气,手指在八仙桌上轻轻敲击着,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励精图治?谈何容易啊!崇祯皇帝虽然有心,但太急功近利,又容易听信谗言。”
“年前陕西那边闹旱灾,颗粒无收,老百姓连树皮都吃不上了,可朝廷不仅不赈灾,反而还加派赋税,说是要围剿后金。结果呢?陕西的农民被逼得走投无路,已经有人揭竿而起了 —— 听说有个叫高迎祥的,聚集了几千人,在安塞起义,自称‘闯王’,现在已经攻占了好几个县城!”
“高迎祥?闯王?”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高迎祥之后,就是李自成,就是张献忠,就是席卷全国的农民起义,就是明朝的灭亡。
他看着窗外忙碌的农夫和工匠,心里一阵感慨:自己这些人现在还能安居乐业,可再过几年,等战火蔓延到整个大明,大明的那些老百姓们又能去哪里避难呢?
郑芝龙见林墨皱眉思索,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林兄弟,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现在的明朝,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明朝了。咱们在小琉球,看似远离大陆,可一旦大陆出事,荷兰人、西班牙人肯定会趁机扩张,到时候咱们这些汉人,在这岛上可就难立足了。”
“所以我才想跟你合作铸炮 —— 你懂技术,我有人有粮,咱们一起铸出足够多的大炮,不仅能守住这东南沿海,说不定还能在大陆乱世中,为汉人保留一份根基。”
林墨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茶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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