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琉球,南边的热兰遮城,晨雾还未散尽,红砖砌成的城墙在朝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这座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殖民据点,像一头钢铁巨兽盘踞在大员湾(今台南安平)的海岸线上 —— 四角棱堡的炮台上,十二磅加农炮的炮口指向远方的海面,炮身镌刻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徽章 “VOC”。
城墙下的护城河泛着浑浊的水色,岸边的风车缓缓转动,将海水抽进城内的蓄水池;城内的街道整齐如棋盘,两侧的荷兰式石屋屋顶覆盖着红瓦,烟囱里冒出的黑烟与晨雾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海盐与火药的味道。
总督府位于热兰遮城的中心,是一座三层高的石砌建筑,底层的拱门上悬挂着巨大的 “VOC” 徽章,二楼的议事厅里,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台湾总督科恩正站在窗前,手里攥着一份来自贸易站的报告,眉头紧锁。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天鹅绒外套,胸前别着黄金铸就的公司徽章,花白的胡须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透着殖民统治者特有的警惕与算计。
“总督阁下,贸易站的主管范德堡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秘书推门进来,躬身说道,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荷兰红茶。
科恩转过身,将报告扔在紫檀木会议桌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让他进来。我倒要听听,为什么大肚王国的土着突然停止供应硫磺了 —— 没有硫磺,咱们船上还有城堡里的火药怎么补充?”
范德堡快步走进议事厅,他穿着沾满尘土的皮靴,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见到科恩,立刻躬身行礼。
“总督阁下,属下无能,未能说服大肚王国的土着继续交易。他们的首领说,以后不会再把硫磺卖给咱们了,甚至连之前约定好的兽皮和草药,也拒绝交付。”
科恩走到会议桌前,手指重重地敲在报告上,上面 “硫磺供应中断” 的字样格外刺眼。
“那些土着给出理由了吗?是咱们给的价格不够高?还是荷兰的布匹和铁器不合他们的心意?”
“都不是,阁下。”
范德堡连忙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揉皱的荷兰盾纸币。
“咱们给的价格比去年还高了一成,布匹和铁器也是最好的货。那首领说是。‘有了新的合作伙伴,不需要再跟荷兰人交易了’,其他的就不肯多说了。”
“属下还注意到,他们部落里多了不少新的工具,像是铁制的锄头和镰刀,样式从来没见过,不像是咱们荷兰的工艺。”
科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拿起那枚荷兰盾,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女王头像,心里泛起一阵疑虑。
大肚王国的土着一直依赖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铁器和布匹,怎么会突然找到 “新的合作伙伴”?而且那些陌生的铁制工具,到底是谁提供的?
“你觉得,这个‘新的合作伙伴’会是谁?”
科恩问道,目光紧紧盯着范德堡,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范德堡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属下听说,在咱们这座岛中部的台中港,来了一个叫林墨的汉人,最近在那里建立了据点,还开设了工坊,能制作香皂、铁器,甚至还有改良的织布机。说不定,那土着首领的新合作伙伴就是他。”
“林墨?”
科恩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隐约听过。
前段时间有荷兰商人从泉州回来,说有个汉人在广州造出了一种能卖高价的 “神奇香皂”,当时他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个林墨竟然能拉拢大肚王国的土着,还断了他们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硫磺供应。
“立刻派人去查!”
科恩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我要知道这个林墨的所有信息 —— 他有多少人手?工坊能生产什么?跟哪些部落有联系?还有,台中堡的具体位置在哪里,防御怎么样?”
“是,阁下!”
范德堡躬身应道,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
科恩叫住他,走到窗前,望着大员湾的海面。
“再派一艘快船,去台中堡附近侦查。让船长仔细观察那里的情况,尤其是有没有硫磺矿石的运输痕迹,还有他们的工坊是否在铸造铁器或火药。记住,不要惊动他们,只需要侦查。”
范德堡离开后,科恩召集了热兰遮城的主要官员 —— 军事指挥官德弗里斯、贸易主管扬森和秘书范登堡,在议事厅召开紧急会议。
军事指挥官德弗里斯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腰间别着一把荷兰军刀,坐在椅子上,声音洪亮道。
“总督阁下,依我看,这个林墨肯定是在跟咱们作对!他断了咱们的硫磺供应,就是想削弱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势力。不如派几艘战舰过去,直接摧毁他的台中堡,让他知道跟我们荷兰人作对的下场!”
科恩摇了摇头,他知道德弗里斯一向主张用武力解决问题,但现在情况不明,贸然出兵风险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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