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木堡东侧的空地上,十几天前还是一片荒芜,如今已错落立起几十间茅草屋。
夕阳西下时,炊烟从茅草屋顶袅袅升起,混着海风里的草木香,本该是一派安稳景象,却有几处屋檐下,传来压抑的议论声。
李老实蹲在自家茅草屋前,手里攥着半截没吃完的红薯,眼神却盯着远处尚未开垦的荒地发愣。
旁边的王二柱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李哥,你说那林公子到底啥时候给咱们分地啊?咱们来这儿都快半个月了,天天就搭房子、搬木头,再这么下去,咱们啥时候才能分地啊!”
王二柱是福建逃荒来的,家里有三个娃,当初就是冲着 “登岛分三亩地” 的承诺来的。
如今房子是住上了,肚子也能勉强填饱,可他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一想到来年开春没地种,他就浑身发慌。
在福建时,他就是靠种地养活一家人,没了地的农民,跟断了根的荷叶似的,总觉得不安稳。
李老实叹了口气,把红薯递给身边的小栓,压低声音道:“柱子,再等等吧,林公子不是说过吗,等房子建好了就分地。”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没底。
早上他去溪边挑水时,听见几个流民在嘀咕,说林墨根本没打算分地,就是骗他们来当苦力的,等土堡建好了,说不定就把他们赶走。
“等?我看是等不到了!” 不远处的张老栓突然插了话,他是个老农夫,种了一辈子地,对土地的执念比谁都深。
“咱们在泉州港时,郑家的人说得好好的,到了就分地,结果呢?天天干苦力,连地的影子都没见着!我看啊,这林公子跟朝廷里那些当官的一样,都是哄咱们的!”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扔进了流民们的心湖里,瞬间激起千层浪。
几个正在收拾农具的流民围了过来,脸上满是惶恐和不满:“张叔,您说的是真的?那咱们咋办啊?没地种,总不能一直靠林公子给的那点口粮过活吧?”
“就是!我家老婆子还等着种地收粮呢。”
“要不…… 咱们去找林公子问问?”
议论声越来越大,连正在缝补衣服的王桂英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担忧地望向李老实。
小栓似乎察觉到大人们的不安,紧紧抓住王桂英的衣角,小声问:“娘,咱们是不是又要搬家了?”
王桂英摸了摸儿子的头,强压下心里的慌乱:“不会的,林公子是好人,肯定会给咱们分地的。”
可这话连她自己都没底气,这几天她去芸香那里领口粮时,明显感觉到流民们的情绪越来越差,有人甚至故意磨洋工,说 “没地种,干再多活也没用”。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李老实就被一阵争吵声吵醒。
他走出茅草屋,只见十几个流民围在木堡的大门外,跟守门的亲卫吵了起来。
张老栓站在最前面,指着亲卫大喊:“让林公子出来!咱们要找他要地!当初说好的登岛分地,现在为啥不算数?”
亲卫拦在门口,脸色有些难看:“林公子正在安排今天的活计,你们别在这闹事!地的事,林公子自有安排!”
“安排?都安排半个月了!再安排下去,地都荒了!”
张老栓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咱们就不干活了!”
周围的流民越聚越多,有的跟着起哄,有的则面露犹豫,还有的悄悄往后退,他们既想要地,又怕真的惹恼了林墨,连现在的口粮都没了着落。
李老实站在人群外围,心里像被揪着一样,他既理解张老栓的着急,又怕事情闹大,真的断了他们的活路。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林墨带着李虎和芸香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袍,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带着温和的笑容:“大家这么早聚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张老栓见林墨来了,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却软了些:“林公子,俺们…… 俺们就是想问问,啥时候给俺们分地啊?咱们都是种地的,手里没地种,心里总感觉不踏实啊。”
林墨环视了一圈流民,见他们个个面带惶恐,眼神里满是不安和怀疑,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些流民都是逃荒来的,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没看到土地,再好的口粮也安不了他们的心。
他走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提高声音道:“大家的心思,我明白。你们都是冲着‘分地’来的,怕我说话不算数,怕没地种活不下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我可以跟大家保证,地肯定会分,而且会按照当初的承诺,每户至少三亩地,绝不会少。但现在不能分,不是我不想分,是分了也种不了。”
流民们愣住了,张老栓皱着眉问:“为啥种不了?现在正是种地的好时候啊!”
“因为咱们还没准备好。” 林墨指着木堡南边远处的荒地苦笑道。
“你们自己看那些地,现在可都是生荒地,里面全是石头和杂草,得先开垦出来;咱们没有足够的农具,没有种子,就算分了地,也种不出庄稼。而且,咱们这木堡都还没建好,万一夜里遇到野兽或者原住民骚扰,大家连个安稳的住处都没有,怎么安心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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