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东沙岛的晨雾还没散尽,海边的码头已热闹起来。
林墨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袍,胳膊上的绷带拆了大半,只留下浅浅一道疤痕。
他刚把最后一箱香皂原料搬上船,就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郑芝龙带着几个亲卫,正朝着码头走来,身后还跟着两队推着板车的士兵,板车上盖着深色油布,隐约能看见金属的反光。
“林老弟,这是要走了?”
郑芝龙的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走到林墨面前,指了指身后的板车。
“知道你要去台湾,路上和登岛后都需要物资,我让人准备了点东西,你可别嫌少。”
士兵掀开油布,十门崭新的佛郎机炮赫然出现在眼前,炮身漆黑,炮口打磨得发亮,炮架上还缠着防水的麻绳,显然是刚从泉州的兵工厂运来的。
旁边的板车上,堆放着一袋袋粮食,麻袋上印着 “郑” 字商号的印记,散发着新米的清香。
“郑大哥,你这是……” 林墨故作惊讶,伸手摸了摸佛郎机炮的炮身,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一凛,十门佛郎机炮,五百石粮食,这可不是小数目,郑芝龙这么大方,绝不是单纯的 “照顾”。
“别这这那那的,拿着!” 郑芝龙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比上次更重些,眼神里却藏着复杂的情绪。
“台湾那地方,不比我这东沙岛安稳。北边的西班牙人有火枪,南边的荷兰人有堡垒,最麻烦的是土着部落,一言不合就动弓箭,你手里就四十二个人,没点硬家伙,怕是登了岛就站不住脚。”
这话看似坦诚,林墨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原来是郑芝龙怕他就这么点人,刚到台湾就被西班牙人、荷兰人或者土着灭了,到时候他之前的 “投资” 就全打了水漂。
毕竟林墨的香皂配方、燧发枪技术还没到手,若是林墨死了,这些宝贝就成了无主之物,他想垄断都没处下手。
而且,送枪炮粮食,也是在 “打关系”。
林墨现在无依无靠,欠了他这么大的人情,将来在台湾发展起来,自然会更 “听话”,之后的贸易分成、技术共享,也就顺理成章了。
“郑总兵这份情谊,林某记在心里了。”
林墨收起惊讶,露出真诚的笑容,对着郑芝龙拱手。
“将来小弟在台湾站稳脚跟,定不会忘了大哥的提携之恩。”
他心里清楚,这些物资是郑芝龙的 “投资”,也是 “枷锁”,但现在他确实需要,佛郎机炮能威慑土着和殖民者,五百石粮食能让弟兄们在登岛初期不用饿肚子,这笔 “人情债”,他暂时得接着。
郑芝龙见他坦然接受,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对自己好。到了台湾,要是遇到麻烦,派人给我送个信,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定帮你一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台湾的水不浅,荷兰人跟我有贸易往来,面子上得过得去;西班牙人顽固得很,你要是跟他们起冲突,我可不好插手。”
林墨点头:“郑大哥放心,小弟我有分寸的,不会给您添麻烦。”
他知道,郑芝龙这是在划底线,可以帮他对付土着,却不会为了他跟西、荷两国撕破脸,毕竟郑家的船队还要靠与欧洲人的贸易赚钱。
两人站在码头聊了会儿,巧儿带着芸香、花娘和孩子们走了过来。
囡囡抱着吴岳的腿,好奇地盯着佛郎机炮,小声问:“爹爹,那是什么呀?长得好吓人。”
吴岳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那是保护咱们的炮,到了新地方,有它在,没人敢欺负咱们。”
花娘走到林墨身边,手里拿着个布包:“公子,这是我和芸香姑娘连夜做的干粮,路上可以给弟兄们垫肚子。”
她看了眼郑芝龙,又补充道。
“也谢谢郑将军的帮忙,让咱们能有个安稳去处。”
郑芝龙笑着摆手:“都是应该的。林老弟是人才,你们跟着他,将来不会吃亏。”
他的目光扫过巧儿手里的医药箱、芸香怀里的香皂模具,还有李虎等人腰间的燧发枪,心里越发笃定。
林墨带的这些人,有工匠、有医者、有战士,正是在台湾发展的核心力量,绝不能让他们出事。
“时候不早了,该登船了。”
林墨看了眼天色,晨雾渐渐散去,太阳从海平面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码头上。
“郑总兵,告辞了。”
“好,告辞!” 郑芝龙点头,看着林墨转身走向移民船。
这是一艘中型帆船,船身涂着深棕色的漆,桅杆上挂着郑家的商船旗,甲板上已站满了林墨的人,李虎带着弟兄们检查船桨,赵老大指挥工匠固定佛郎机炮,巧儿和芸香则帮着老弱妇孺登船,一派忙碌却有序的景象。
林墨走到船边,回头望了眼东沙岛,这是他逃出生天后的第一个落脚点,虽然只待了短短十几天,却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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