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周奎的书房里,烛火彻夜未熄。
紫檀木案上摊着两封密信,一封是刘人凤从南下的船上送来的,墨迹还带着海雾的潮气;另一封是李彪刚写好的回函,信封上盖着周府专属的 “寿” 字火漆,这是两人约定的暗号,见此火漆,无需拆封便能确定是 “自己人”。
周鸿德端着盏参汤进来时,正撞见周奎用银簪挑开火漆,指尖捏着信纸的动作格外小心,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老爷,刘大人在信里说什么?” 他轻声问,目光落在信纸末尾 “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的字样上。
周奎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看着上面 “已命李彪寻匠人仿林墨笔迹,火药箱‘郑记’印章明日可成” 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放下信纸,端起参汤抿了一口,烫得舌尖发麻却浑然不觉:“刘人凤倒还算懂事。他要的御史中丞缺,我已让皇后在皇上面前提了两回,就等他把林墨的人头送来。”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刘人凤刚接旨时的模样,那老狐狸揣着万两白银的银票,在周府偏厅里搓着手,眼里的贪婪藏都藏不住,却偏要装出 “为朝廷分忧” 的模样:“大人放心,林墨不过是个市井商人,下官定让他‘罪证确凿’,连郑芝龙都摘不干净!”
“只是老爷,” 周鸿德犹豫着开口,手里的托盘微微发颤。
“伪造密信和火药箱,会不会太冒险?万一被人查出……”
“查出?” 周奎打断他,将参汤碗重重放在案上,瓷碗与桌面碰撞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鸟。
“谁会查?广州知府是我的人,熊文灿更是收了我三箱东珠,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守备府的张于城就是个软骨头,拿份密诏就能吓住他。至于刘人凤……”
他拿起刘人凤的信,指尖划过 “下官家人已安置在京城周府别院” 的字样。
“他的妻儿都在我手里,敢反水?”
这话让周鸿德瞬间安了心。
他想起刘人凤离京前,特意把妻儿送到周府 “暂住”,美其名曰 “托大人照料”,实则是主动送上门的人质。
这种连家人都能拿来做筹码的人,确实不会中途变卦。
周奎重新拿起笔,在回函上添了句 “若需广州卫兵力,可持此信找张于城,他敢不从,只管提我的名字。”
又从抽屉里取出枚鎏金令牌,这是周府早年从宫中讨来的 “通行令”,凭此令牌,可在各地卫所调动两千人以内的兵力。
“把这个给刘人凤送去,让他好生用着。”
他将令牌塞进信封,眼神里满是算计。
“林墨那土堡墙高壕深,李彪的二十几个人不够用,得让张于城的人帮着‘围堵’,才像真的。”
而此时的广州港外,刘人凤的座船正泊在锚地。
船舱里,李彪捧着个红木匣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刘人凤面前,匣子里躺着两支刚刻好 “郑记” 的火药箱铜印,印泥还是新鲜的朱砂色。
“大人,匠人连夜刻的,您瞧瞧合不合用?”
李彪的声音带着讨好,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他昨夜亲眼看着匠人刻完印章,又看着刘人凤让人把火药箱搬到船舱,每一步都透着诡异,却不敢多问。
刘人凤拿起铜印,在废纸上盖了个印,鲜红的 “郑记” 二字端正清晰,与他从周奎处借来的 “郑芝龙商船印鉴” 几乎一模一样。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铜印扔回匣子:“不错。明日你带着人去林墨的作坊,把这箱火药‘搜’出来,记住,要让广州知府和张于城都在场,最好再带两个张村的村民当‘证人’。”
“证人?” 李彪愣了愣。“村民们都怕咱们,恐怕未必肯……”
“怕?” 刘人凤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扔在李彪面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去告诉张村的人,只要肯指认林墨藏火药,这银子就是他们的,要是不肯,就说他们是林墨的‘同党’,连坐论处。”
李彪看着地上的银子,眼睛瞬间亮了。
他弯腰捡起银子,揣进怀里,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放心!下官保证让他们说得跟真的一样!”
刘人凤又从案上拿起封密信,上面是仿林墨笔迹写的 “通贼信”,信纸特意做旧,边缘还沾着些皂角碎屑,这是他让人从林墨作坊附近捡来的,为的就是让 “证据” 更逼真。
“这信你收好了,明日搜出火药后,再‘顺理成章’地从地窖里翻出来,记住,动作要慢,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狠:“还有,郑芝龙派来的使者,你盯着点。周大人说了,不能让他把消息传给林墨。若是他敢通风报信,就……”
刘人凤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指尖的寒光让李彪浑身一哆嗦。
“下官明白!”
李彪连忙应道,心里却越发庆幸自己站对了队,跟着周奎和刘人凤,不仅能拿到五百两银子和西城的院子,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官半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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