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府衙旁的绸缎庄后堂,张安志正对着手里的账册皱眉。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泛黄的纸页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他指尖捻着的算盘珠子忽然一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慌乱。
“老爷,出事了!” 泉州府的管事赵忠掀帘而入,连忙把怀里的密信还递了过去开口道。
“据咱们安排在郑家那边的眼线来报,林墨今早进了郑府,是郑芝龙的亲卫从后门接进去的!”
“啪嗒” 一声,张安志手里的算盘掉在桌上,算珠散落一地。
他猛地站起身,青缎袍角扫过案几,将堆着的绸缎样品扫落在地。
“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往日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
“卯时三刻进的门,到现在还没出来。” 赵忠捡起密信递上去,一脸恭敬道。
“郑府后门的守卫比往常多了一倍,咱们的人不敢靠近,只看见林墨跟着那个黑衣亲卫进了角门。”
张安志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他背着手在堂内踱步,地砖被踩得 “咯吱” 作响,窗外的晨鸟被惊得扑棱棱飞起。
“这个林墨……” 他低声咒骂,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我昨日怎么嘱咐他的?郑芝龙那里是他能进的吗?他偏要往里面钻!”
赵忠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老爷,要不要派人去郑府附近候着?万一林墨出来,咱们……”
“候着?” 张安志猛地转身,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你派人去郑芝龙的地盘,你那些人去了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郑府的方向,那里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郑芝龙的野心。
当年自己跟着熊文灿来福建时,郑芝龙还只是个海盗头目,如今却靠着招安成了朝廷命官,手里握着一千多条船,就连熊文灿都要让他三分薄面。这些年他虽然靠着为熊文灿敛财,在这大明的商场上有了一席之地,可郑芝龙每次献上的 “孝敬” 都比他丰厚,这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香水……” 张安志的指节捏得发白。
“郑芝龙定是打那香水的生意。林墨若是把独家代理权给了他,往后这各个勋贵上层的夫人圈子,都会认识他郑芝龙,谁还会记得他张安志?”
更让他心惊的是熊文灿的态度。
这位巡抚最是见钱眼开,谁能给他更多好处,他就给谁更多倚重。
若是郑芝龙借着香水生意巴结上熊夫人,再通过夫人吹枕边风,自己多年的经营怕是要付诸东流。
“赵忠。” 张安志忽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你现在立刻去备一份厚礼,马上送到熊巡抚府上。就说我新得了批苏绣的屏风,想请夫人过目。”
他要赶在郑芝龙之前,在熊文灿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那林墨那边……” 赵忠有些犹豫。
“他?” 张安志冷笑一声,“既然他敢走郑芝龙的门路,就得承担后果。不过……”
他话锋一转。
“你再派个人去来福客栈盯着,若是他平安出来,立刻来报。我倒要看看,郑芝龙能许他什么好处。”
他心里打着算盘:若是林墨真被郑芝龙拉拢,自己便只能另寻出路;可若是两人谈崩了,这倒是个拉拢林墨的好机会。
毕竟现在香水的配方还在林墨手里,只要牢牢抓住这根线,就不怕没有翻身的机会。
与此同时,巡抚署的内院书房,酒醒了的熊文灿正听着夫人王氏描述香水的神奇。
晨光透过窗纸,在他的桌案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手里的茶盏已经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 那香气真是绝了,早上沾了一滴在帕子上,到现在还香得很。”
王氏比划着,脸上带着痴迷的神色。
“李夫人说,若是能天天用这香水,就是让她少穿两件金器都愿意。”
熊文灿捻着胡须的手指停在半空。
他为官多年,最擅长从细枝末节里嗅出银子的味道。
夫人说这香水百两一瓶还被抢着要,比他每年从盐税里克扣的还来得快。
更何况,若是能把这香水献给宫里的娘娘,说不定能讨得皇上欢心,自己那两广总督的位置也就更稳了。
“你是说,这东西是广州的林墨做的?” 他沉声问道,目光落在案上的公文上,那里正压着一份关于林墨作坊的卷宗,张安志昨日刚递上来的。
“是啊,听说是个年轻后生,看着倒不起眼。”
王氏撇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不过他能做出这等奇物,倒也有些本事。”
熊文灿的心思活络起来。
他想起张安志卷宗里写的,林墨不仅会做香水,还会做香皂,,在京城和南京都卖得很火。
若是他能把这两样东西的配方弄到手,在福建开个作坊,由官府垄断经营,那利润…… 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贪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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