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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整，中证1000股指期货的交易正式开始。
盘前的数据静静地躺在屏幕上，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诡异的平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无数机构的量化模型早已就位，多头现货，空头期货，像精密的齿轮一样啮合着，准备在市场的微小波动中，收割那份属于数学和概率的稳定利润。
赵家老宅，书房。
赵铭的手心全是汗，他死死盯着屏幕，心脏随着时间的每一秒跳动而不断收紧。旁边，十几个交易员严阵以待，每个人都管理着数十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账户。这些账户里的每一分钱，都是从赵家这艘即将沉没的巨轮上，撬下来的最后一块船板。
“爸，时间到了。”赵铭对着连接着内线的电话，声音有些发干。
电话那头，传来赵鸿利古井无波的声音，那是一种燃烧掉所有情感后，只剩下灰烬的平静。
“开始吧。”
一声令下，仿佛是战争打响的号角。
九点三十分，A股现货市场开盘的瞬间，赵铭嘶吼道：“执行‘焦土’一号指令！全线买入！”
顷刻间，数百个账户同时发动。
无数张买单，如同一支支训练有素的敢死队，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涌入了中证1000股指期货（IM）的主力合约。
价格的K线图，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开始缓缓向上攀升。
起初，市场的反应并不剧烈。那些精密的量化模型，将这股突如其来的买盘，解读为市场的正常波动，甚至是一些散户的非理性追高。模型的应对策略是，继续卖出，维持着那个脆弱的贴水结构。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买盘源源不绝，仿佛背后连接着一条永不枯竭的河流。价格上涨的速度开始加快，K线图的斜率变得越来越陡峭。
“怎么回事？今天的多头情绪这么强？”一家顶级量化私募的交易室里，首席交易员王博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屏幕上不断缩小的基差（期货价格与现货指数的差值），感到一丝不安。
“模型显示，基差偏离度已经达到1.5个标准差，建议加大空头敞口，进行回归套利。”旁边的研究员汇报道。
“执行。”王博挥了挥手，这是他们千百次重复过的操作，是写进教科书里的经典策略。
然而，这一次，教科书失灵了。
他们的空单刚刚挂出去，就被一股更加凶猛的买盘瞬间吞噬，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指数的上涨，非但没有因为他们的抛压而减缓，反而像是被激怒的公牛，加速向上冲去。
“基差偏离度2.5个标准差！王哥，这不对劲！”
“3个标准差！我们的模型……模型在报警！”
“是攻击！有人在用巨量资金，暴力攻击我们的模型！”
交易室里，开始出现此起彼伏的惊呼。王博的脸色变得凝重，他死死盯着订单簿，看着那些买单像蝗虫一样，一层又一层地啃食掉所有卖盘。这不是交易，这是战争。一场用资金发动的，不计成本的，野蛮的战争。
而在长乐路的出租屋里，这场战争的发起者，和唯一的清醒者，正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严景行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姿态优雅得像在弹奏一首古典钢琴曲。
他没有买入，甚至没有观望。
他的光标，稳稳地停留在“卖出开仓”的按钮上。
当赵家的第一波攻击开始时，他也同步按下了回车键。
一笔笔不大不小的卖单，从“磐石资本”那深不可测的资金池中，悄然流出。
他下的单，很讲究。既没有大到足以引起市场的警觉，也没有小到可以被忽略。它们像一块块精准投入激流中的礁石，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赵家买盘最集中的地方。
赵家每推高一个点，都需要付出比正常情况下更多的资金。
严景行在用自己的方式，给赵家这台疯狂运转的战争机器，增加阻力。他在加速赵家资金的消耗。
“爸！成了！我们冲破了第一道防线！”赵铭兴奋地对着电话报告，“好几家量化基金的程序化空单都被我们打穿了！他们开始止损了！”
屏幕上，确实出现了一些空头止损的买盘，这进一步助推了指数的上涨。
“很好。”赵鸿利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他们撑不了多久的。继续压上！我要让他们的模型，变成绞死他们自己的绳索！”
赵铭得到了鼓励，更加疯狂地指挥着手下的交易员投入资金。指数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冲破了一个又一个阻力位。
市场的恐慌情绪开始蔓延。
“王哥！扛不住了！我们的浮亏已经超过了今天的风控阈值！再不止损，就要被强平了！”王博的耳边，是研究员带着哭腔的嘶吼。
王博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鲜红的亏损数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被那数字一下下地捶打。他是个坚定的模型信仰者，他相信数学，相信概率。但今天，他引以为傲的信仰，正在被现实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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