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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咆哮,没有怒骂,只有赵世雄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像一头被困在笼中断了气的野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鲜血的铁锈味。
严景行静静地听着,甚至能通过这声音,在脑海中构建出赵世雄此刻的模样——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全身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紧绷,几欲撕裂。
仓库里,潘子听得心惊肉跳。他虽然听不懂什么“债主”,但能听懂那濒死前的喘息。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抄起身边一根半米长的钢管,紧张地护在严景行身侧。
“老板,这家伙……不会是想不开,要顺着电话线爬过来砍人吧?”潘子压低了声音,脸上混杂着紧张和一丝莫名的兴奋,“当债主这么刺激的吗?还要上门火拼?”
严景行没有理会潘子的胡言乱语,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电话另一端。
终于,那压抑的喘息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沉的、仿佛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充满了自毁般的癫狂和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债主?说得好,说得好啊!”赵世雄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严景行,我承认,我小看你了。在金融这个牌桌上,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的语气忽然一转,变得阴森而黏腻,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但是,你不会以为,这个世界只有金融这一张牌桌吧?”
“我的人,找不到你。但你那个叫潘子的朋友,他有手有脚,有家人有过去。我听说,他老家在城北,家里还有个等着他寄钱回去治病的妹妹?”
潘子脸上的那点兴奋瞬间凝固,取而代 ????的,是滔天的怒火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他握着钢管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根根泛白。
“你他妈的!”潘子对着电话怒吼。
赵世雄完全无视了潘子的怒骂,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感,一字一句地对严景行说:“玩数字,我玩不过你。那我们就玩点更古老的。你猜,是你赚钱的速度快,还是我废掉一个人的速度快?”
“你不是想看我跪下吗?我也可以让你跪下。我会让人把他妹妹的病床推到江边,让你选,是保他的手,还是保他妹妹的命。”
“严景行,这场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裸的威胁,不加任何掩饰。
这是金融巨鳄最后的反扑,当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和智谋都化为乌有时,他便毫不犹豫地撕下了文明的外衣,亮出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獠牙。
严景行沉默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与赵家的对决中,感受到了一丝冰冷的寒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他的“超算大脑”可以推演市场,可以洞悉人性,但无法阻止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掀翻桌子,用最卑劣的手段,攻击他身边的人。
潘子看着严景行沉默的侧脸,心中的怒火被一阵恐慌浇灭。他怕了,不是为自己,而是怕因为自己,拖累了严景行的大计。
“老板……”潘子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你别管我,也别管我家里人。弄死这老狗,我他妈做鬼都……都给你当司机。”
严景行抬起手,示意他安静。
他再次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像是冻结了万载的冰川。
“赵世雄,你知道为什么你一定会输吗?”
赵世雄冷笑:“少跟我讲大道理。”
“因为你只会用威胁,而我,习惯釜底抽薪。”严景行淡淡地说道,“你说的没错,世界不止一张牌桌。比如,健康。”
“你父亲,赵华安老先生,三年前是不是在瑞士洛桑的一家私人疗养院待过两个月?对外宣称是度假,实际上,是轻微中风,对吗?”
电话那头的冷笑,戛然而止。
“给他做康复治疗的,是一个叫汉斯·穆勒的德国医生。他很严谨,保留了所有的诊疗记录,包括一份详细的脑部CT扫描报告。报告显示,中风的诱因,是由于长期服用一种控制神经的药物,与酒精产生了不良反应。”
严景行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入赵世雄最脆弱的神经。
“巧合的是,那种药,在瑞士是严格管制的处方药。而给赵老先生开药的,是你。因为你急着想让他把家族信托基金的最终控制权,交给你。”
“你说,如果我把这份附带了德语、英语、中文三种语言翻译的诊疗记录,匿名发给赵家董事会里那几位还念着老爷子旧情的叔伯,再顺便发给你那几个远在海外、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的兄弟……”
“赵世雄,你猜,是你废掉我朋友的速度快,还是你被自己家人废掉的速度快?”
“……”
电话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寂,仿佛连信号都被这番话里的寒意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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