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黑西装男人,像两堵会移动的墙,沉稳地、一步步地向吧台走来。
酒吧里慵懒的爵士乐,仿佛被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气场扼住了喉咙,音符都变得干涩。客人们的谈笑声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这两个不速之客和他们锁定的目标上。
王立群的身体已经不是筛糠,而是变成了一滩烂泥,如果不是靠着吧台椅的支撑,他恐怕已经滑到了地上。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恐惧已经彻底夺走了他的语言能力。
他看得很清楚,为首那个国字脸的男人,正是赵山河的贴身保镖之一,姓李,下手极黑,传闻中手上沾过血。
他们是来灭口的。
这个念头,像一把冰锥,刺穿了王立群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然而,就在这死神降临的时刻,他身边的年轻人,那个自称能给他一条活路的严景行,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动作。
严景行端起自己那杯几乎未动的山崎威士忌,没有看王立群,而是隔着吧台,朝着那两个步步紧逼的黑衣人,遥遥举杯。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于挑衅的微笑。
这个动作,就像在寂静的火药库里,悠然地点燃了一根雪茄。
两个黑衣人脚步一顿,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和狠厉。他们原本的目标,是悄无声息地“请”走那个失魂落魄的审计师,但现在,情况似乎出现了变数。
“哥!你疯了!你在干什么!他们过来了!快跑啊!”耳机里,潘子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严景行恍若未闻。
他将杯子凑到唇边,目光却越过杯沿,直视着王立群那双因为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的耳朵里:
“王总,你看,我说过,他们不是来抓你的。”
王立群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被废掉的棋子,值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来‘请’吗?”严景行呷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眼神却愈发冰冷,“他们是来抓我的。抓那个把浑水报告捅出去,让远航集团市值蒸发几百亿,让赵家颜面扫地,还不知死活地坐在这里喝酒的人。”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在王立群脆弱的神经上。
王立群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那两个黑衣人和严景行之间来回移动。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自己不是主角。
自己只是这场风暴中心里,一个无足轻重、随时可以被碾死的配角。真正的目标,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你……你到底……”
“我是谁不重要。”严景行打断他,将自己的手机,又往前推了一寸,“重要的是,王总,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他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你站起来,跟他们走。他们会很‘礼貌’地把你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可能是黄浦江底,也可能是某个郊外的混凝土桩里。你的家人会得到一笔封口费,你的名字会彻底消失。赵家和秦家,会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严景行顿了顿,竖起第二根手指,眼神里透出一股魔鬼般的诱惑。
“第二,把你手机里备份的,那些真正原始的、足以把赵家和德安一起送进地狱的审计底稿,发给我。然后,我会制造一点混乱,你趁机跑。至于你能跑多远,能活多久,看你的造化。”
他看着王立群惨白的脸,笑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不过我猜,他们会选择把我们两个一起带走,毕竟,谁也不想留下任何手尾。你觉得呢?”
国字脸保镖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另一人则绕到了吧台的另一侧,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包夹之势。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哥!别玩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他们腰里鼓鼓囊囊的,肯定带了家伙!”潘子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王立群的呼吸急促得像个破风箱,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浸湿了衣领。
一边是百分之百的死亡,另一边,是向一个疯子献上投名状,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国字脸保镖,又看了一眼眼神平静得可怕的严景行。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被免职时,公司高层那副冷漠的嘴脸;想起了赵家打来电话时,那句“你好自为之”的威胁;想起了自己二十年来的兢兢业业,最后却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一股无边的怨毒和不甘,瞬间压倒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死,你们却能高枕无忧!
王立群的眼神变了,那是一种赌徒在输光所有筹码后,决定压上自己性命的疯狂。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手指在屏幕上胡乱地点了几下,然后猛地将手机推向严景行。
“发……发给你,我怎么跑……”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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