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纪元：铁躯 第62章 决死防线

那通道深处传来的、混合着人类怒吼与外星嘶叫的死亡交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凡的神经上。与黑色机甲之间那初生的、微妙的精神共鸣，在这突如其来的、极度现实的残酷声浪冲击下，瞬间变得摇摇欲坠，仿佛风中残烛。

没有时间犹豫了！

同胞的鲜血和呐喊，比任何神秘的呼唤都更具分量。林凡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选择——他猛地弯腰，重新捡起那根被暂时遗弃的、冰冷而实在的金属撬棍，将其紧紧攥在手中。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台依旧静默、内部意识似乎因外界干扰而陷入某种停滞的黑色机甲，然后毅然转身，朝着那激烈交火声传来的通道，发足狂奔！

脚步声在空旷的机库边缘回荡，与远处震耳欲聋的交战声混杂在一起。浓烟更加刺鼻，空气中开始混杂进一股新鲜的、甜腻而浓烈的血腥味，以及一种类似于电路过载烧焦后又混合了某种酸性物质的怪异气味，令人作呕。

他沿着机库边缘残破的通道疾驰，绕过燃烧的残骸和倒塌的支架。能量束偶尔从主战场方向偏离，尖叫着擦过他头顶的金属穹顶，留下灼热的痕迹。爆炸的冲击波不断从前方涌来，推搡着他的后背。

终于，在一个布满弹孔和能量灼痕的t型通道拐角处，他猛地刹住脚步，身体紧贴在冰冷而布满刮擦的金属墙壁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这里是一条相对狭窄的辅助通道，但此刻却成为了吞噬生命的绞肉机。通道前方大约三十米处，一道由沙袋、倒塌的金属柜、以及几具外星单位残骸仓促堆砌起来的防线，正承受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防线后面，只有寥寥数名人类士兵。

林凡快速扫过，心脏沉到了谷底——最多不超过六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沾满污垢和血渍的暗灰色作战服，戴着布满裂痕的战术头盔。其中一人半跪在沙袋后，架着一挺似乎是班用机枪的武器，枪口疯狂地喷吐着赤红的火舌，弹壳如同瀑布般倾泻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另一人则利用一个翻倒的金属箱作为掩体，不断探身，用手中的突击步枪进行精准的点射。还有一人靠在墙壁凹陷处，手臂似乎受了伤，用绷带草草包扎着，鲜血已经浸透，他正用没受伤的手向通道另一端投掷着什么——是手雷！轰隆的爆炸声暂时压制了前方的嘶叫。

他们的动作充满了疲惫与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每一个战术动作都简洁而致命，显然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但他们的数量太少了！而且林凡能看到，在防线内侧，已经倒下了两三名士兵，姿态扭曲，一动不动，身下蔓延开深色的血泊。

而与他们对垒的，是数倍于己的外星步兵！

那些东西……林凡终于近距离看到了它们的模样。并非统一的形态，大致分为两种：一种较为低矮，拥有四到六条反关节的金属节肢，移动速度极快，如同巨大的机械蜘蛛，它们的“头部”是一个不断旋转、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多面体传感器，主要武器是从前端伸出的、能够发射出腐蚀性绿色能量团的小型投射器；另一种则相对高大，近似人形，但肢体比例极不协调，覆盖着暗沉的非反光装甲，手臂末端是各种可变的能量武器接口，时而喷射出脉冲能量束，时而弹出旋转的、带着高频振动能量的利刃。

它们如同潮水般，从通道另一端涌来，利用通道两侧的凸起和残骸作为掩护，一边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吱嘎”嘶叫和“喀啦啦”的摩擦声，一边用密集的绿色能量团和脉冲光束覆盖着人类的防线。它们的攻击精准而冷酷，似乎完全没有恐惧和犹豫的概念。

“弹药！老猫，还有没有弹药？！” 机枪手打空了一个弹箱，一边手忙脚乱地更换，一边朝着受伤的同伴嘶吼，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完全嘶哑。

“最后一个弹匣了！省着点用！” 受伤的士兵艰难地扔过来一个满弹匣，脸色苍白如纸。

“操！右边那只大的！火箭筒！谁还有火箭筒？！” 点射的士兵猛地缩回头，他刚才藏身的金属箱边缘被一道脉冲光束熔穿了一个大洞，灼热的金属液滴溅在他的护甲上，滋滋作响。

“没了！早打光了！用手雷顶住！”

“顶不住了！数量太多了！请求撤退！重复，b-7区防线请求撤——啊！” 一名正在操作似乎是通讯设备的士兵话未说完，一道刁钻的绿色能量团绕过掩体，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胸口。他的护甲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身体剧烈抽搐着，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短短几秒后便没了声息。

防线，摇摇欲坠。

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笼罩着那寥寥数名士兵。他们的眼神透过破损的面甲，透出的不再是坚定的意志，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明知结局的麻木。

林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看到一名外星人形单位，利用同伴的火力掩护，猛地从掩体后冲出，挥舞着高周波利刃，如同鬼魅般扑向防线侧翼！而那里的士兵正在换弹，根本来不及反应！

来不及思考！林凡几乎是靠着身体的本能，猛地从拐角后冲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

“小心侧翼！”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嘶吼，同时将手中的撬棍朝着那个突进的外星单位奋力投掷过去！

撬棍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哐当”一声砸在那外星单位厚重的肩甲上，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便弹飞开去。

这微不足道的干扰，甚至没能让那外星单位停顿一秒。

但它成功吸引了那名换弹士兵和附近另一名士兵的注意。

两名士兵猛地转头，看到了从拐角冲出的、手无寸铁、穿着破烂平民衣服的林凡。他们的眼中瞬间闪过极大的惊愕和……一丝更加深沉的绝望。

“平民？！这里怎么会有平民？！快躲回去！” 那名换弹的士兵嘶喊着，同时猛地将最后一个弹匣拍进枪膛，抬枪就向那个已经冲到近前的外星单位扫射！

“嗒嗒嗒！” 子弹打在外星单位的装甲上，迸溅出一连串火花，却只是稍微阻滞了它的冲势。那闪烁着幽绿光芒的传感器“头”转向了林凡，一股冰冷的、非人的杀意瞬间将他笼罩。

林凡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看到了那高举的、带着高频振动的利刃，映照出他自己苍白而惊恐的脸。

这就是……决死防线。

这就是……文明的终末？

他，连同这些最后的士兵，似乎都将在下一刻，被这无情的异星潮水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