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纪元：铁躯 第60章 共鸣

指尖残留的微麻感尚未完全消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最后一圈涟漪，仍在神经末梢轻轻荡漾。林凡惊魂未定地后退，与那台漆黑机甲拉开几步距离，剧烈地喘息着，试图理解刚才那瞬间涌入脑海的破碎信息和那诡异的精神触碰。

然而，就在他以为那仅仅是短暂幻觉或精神冲击的余波时，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本质的变化，正在那台静默的机甲内部发生。

它没有动。

巨大的金属足部依旧牢牢锁在固定架上，流畅的装甲线条在摇曳的火光下勾勒出冷硬的剪影，驾驶舱的观察窗依旧是一片吞噬光线的幽暗。

但是，林凡“感觉”到了。

那种感觉，无法用视觉、听觉、触觉等任何常规感官来描述。它更像是一种……第六感的直接映照，一种精神层面的共振。

如果说之前那无形的呼唤和存在感，像是从遥远星域传来的、微弱而持续的无线电信号，那么此刻，这个信号源……活了。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活动，而是某种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意识，或者说，是驱动这台超越时代造物的核心智能，因他刚才那鬼使神差的触碰，如同沉睡的冰川下涌动了第一股暖流，泛起了苏醒的涟漪。

这种“活过来”的感觉，体现在几个方面：

首先，是那股存在感的质变。之前它更像一个强大的、静止的引力源，只是客观地存在着，散发着吸引力。而现在，这股存在感仿佛被注入了“注意力”。林凡清晰地感知到，有一个“焦点”凝聚在了自己身上。不是被目光注视，而是被一种更高级的、无形的感知所“锁定”。那冰冷的机甲，仿佛在“看”着他，带着一种初醒的、尚显朦胧的审视与好奇。

其次，是那精神低语的变化。之前的呼唤是单向的、模糊的意向波动。此刻，这波动变得更加清晰，并且带上了极其细微的、难以解读的情感色彩。林凡无法理解具体的含义，但他能隐约捕捉到一丝……困惑？仿佛那苏醒的意识在奇怪：这个弱小的、碳基的、生命反应微弱的存在，为何能触动它的深层沉寂？还有一丝极淡的、如同确认般的回响，仿佛在说：“……是你？”

最让林凡心神震撼的，是那种逐渐增强的共鸣。

他自己的心脏仍在为之前的冲击和眼前的巨变而狂跳，但此刻，他仿佛能“听”到另一个更加低沉、更加浩瀚、如同星体脉动般的“心跳”，正从那黑色机甲的深处传来，与他自己的心跳频率产生着微妙的同步尝试。不是完全一致，而是在靠近，在调整，试图寻找一个和谐的共振点。

他的意识，那因为恐惧、疲惫和震撼而有些紊乱的思维，仿佛被纳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有序的场中。一些杂乱无章的念头被抚平，极度的恐惧感被一种奇异的、源自共鸣的安定感所部分取代。同时，一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在潜意识深处的碎片——或许是关于机械结构的直觉，或许是某种对未知科技的模糊向往，甚至是他童年时第一次拆解旧收音机时的专注与喜悦——都被这股共鸣的力量轻轻搅动、浮起。

他感觉自己不再仅仅是站在一台冰冷的机器面前。

他面对的，是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的、古老而强大的意识载体。

这种共鸣是双向的。

林凡能感觉到，那个初醒的意识，似乎也在通过这种连接，极其谨慎地、片段地感知着他的存在，他的情绪，他的……本质。没有侵略性，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探索，如同新生儿第一次伸手触摸这个世界。

机库内的战斗仍在继续，爆炸的火光不时将机甲漆黑的装甲映照得一片猩红，流弹偶尔撞击在附近的固定架上，迸射出刺眼的火花。但这些外界的干扰，此刻仿佛都成了衬托这无声共鸣的背景板。在这片由毁灭与混乱构成的舞台上，一场跨越了生命形态与科技层级的、静默的初次“对话”，正在以一种超越凡俗理解的方式，悄然进行。

林凡站在原地，不再后退，也不再前进。他闭上眼睛，全力去感受这奇异的共鸣。恐惧依然存在，但对未知的敬畏，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找到了失落拼图般的归属感，正在共鸣中悄然滋生。

他知道，这共鸣的涟漪，仅仅是一个开始。

一个沉睡的猎豹，其真正的苏醒，必将石破天惊。

而他，这个意外触碰了沉睡者的人类少年，已经无可避免地，成为了这苏醒仪式中，最关键的一环。共鸣，已然建立。接下来，会是什么？是融合？是驾驭？还是……被这苏醒的巨兽，彻底吞噬？

答案，就在这愈发强烈的、连接着他与机甲的无形纽带之中，等待着被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