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纪元：铁躯 第151章 最高指令

基地深处，最高指挥官的办公室，与其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一个由数据、责任和无声压力构筑的堡垒。四壁是冷灰色的合金，一面巨大的单向强化玻璃幕墙外，是整个基地指挥中枢的缩影——无数工作人员在各自终端前忙碌，巨大的战术地图上光点明灭，一切都井然有序，如同精密钟表的内核。而在这里，在这间绝对隔音的办公室内，所有的喧嚣都被过滤，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

赵罡将军，基地的最高指挥官，独自站在玻璃幕墙前。他身姿依旧挺拔，如同历经风霜而不倒的古松，但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却沉淀着连日争论和艰难抉择留下的疲惫与深重。他刚刚结束了又一场长达六小时的、与更高层级的加密视频会议。桌面上，厚重的实体文件夹堆积如山，里面是“未知的神经活化”医学报告、“不稳定的能量源”技术分析、“模拟测试矛盾结果”评估，以及安全委员会各派系立场鲜明的陈词摘要。

这些以冰冷文字和精确数据呈现的报告，此刻却仿佛拥有千钧重量，压在他的肩头。他不仅仅是基地的指挥官，更是即将做出的这个决定的最终责任人。这个决定的后果，可能是一场辉煌的胜利，也可能是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份报告上林凡大脑那异常活跃的橙红色图像，又落在另一份报告上模拟测试中那代表友军误伤的刺眼红色标记。李振国的警告言犹在耳：“这是绑在我们身上的炸弹！”陈山河的急切诉求也在回响：“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苏婉的证词带着理性的光芒与情感的恳求，王重山的风险评估模型则像一把双刃剑，切割着任何一种乐观的幻想。

还有秦怀山教授那石破天惊的“共生进化论”……那将林凡和初号机从“工具”与“使用者”的关系，提升到了一个人类完全陌生的维度。

老将军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线传回的最新战报——又一个防御节点失守，伤亡数字触目惊心。敌人推进的速度在加快，常规力量的劣势愈发明显。时间，已经不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他沉默了许久，办公室内只有恒温系统低沉的嗡鸣。最终，他睁开眼，眸中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被一种钢铁般的决绝所取代。他按下了通讯器上一个特定的按钮。

“通知以下人员，三十分钟后，一号简报室集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报出了一连串名字：陈山河、李振国、王重山、苏婉，以及各关键部门的负责人。

一号简报室。

当赵罡将军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时，室内原本低沉的交谈声瞬间消失。所有人起立，目光聚焦在这位掌握着最终决定权的老者身上。他走到环形会议桌的首位，没有立刻坐下，双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目光扫过陈山河急切的脸，李振国紧锁的眉头，王重山精明的眼镜，以及苏婉那混合着期待与忧虑的眼神。

“坐。”他简单地命令道。

众人落座，空气仿佛被抽干，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他们知道，决定性的时刻到了。

赵罡将军没有翻阅任何文件，所有的数据和争论早已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开门见山，声音在寂静的简报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过去七十二小时，我们审阅了所有报告，聆听了所有观点，权衡了每一种可能。”他的语调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关于驾驶员林凡，和机甲‘初号机’，现在，我宣布最高指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指令一：认可其战略价值，立即启动‘烛龙’计划。” 第一个决定让陈山河眼中瞬间爆发出光彩，而李振国的脸色则沉了下去。

“‘烛龙’计划的核心目标，是在绝对优先确保基地及人员安全的前提下，将林凡与初号机体系，转化为一种有限度、可控制、关键时刻能够投入战场的决定性力量。” 赵将军特意强调了“有限度”和“可控制”，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山河，仿佛在告诫他不要期望无限制的使用。

“指令二：成立‘烛龙’特别行动组，由我直接领导。” 他继续宣布，“苏婉博士。”

苏婉立刻挺直了背脊：“在！”

“你担任技术总负责人兼首席联络官。你的任务是：第一，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林凡的身心健康，他是计划的核心，不是消耗品。我要你找到方法，缓解他的神经压力，监控他的状态，建立与他之间的绝对信任渠道。第二，继续深化对初号机能量核心的研究，但任何实质性接触或高能探测，必须经过我的直接批准。我们要理解它，但不能激怒它。”

“是！将军！”苏婉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不仅是对她能力的认可，更是对她保护林凡立场的支持。

“指令三：制定最严格的安全规程和作战授权流程。” 赵将军的目光转向李振国，“李将军。”

李振国沉声应道：“在。”

“由你负责牵头，制定‘烛龙’出击的触发条件、作战范围、行动时限以及紧急情况下……包括最终处置方案在内的所有安全预案。” 这个任命极为巧妙，既利用了李振国对风险的极致警惕来构建安全壁垒，也将他纳入了计划体系，避免了他成为计划的反对派。“没有我的直接命令，初号机不得启动。在作战中，一旦出现预案中规定的失控征兆，你有权建议甚至强制执行脱离与……终止程序。”

李振国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复杂地看了赵将军一眼，重重颔首：“明白！我会确保安全底线不被突破。”

“指令四：战术开发与适应性训练。” 赵将军看向陈山河，“陈司令。”

“在！”陈山河声音洪亮。

“由你负责，基于林凡独特的能力模式，开发一套全新的、以他为核心的‘尖刀’战术。放弃让他适应传统体系的幻想，让体系去适应他。同时，为他量身定制训练方案，不是训练他遵守纪律，而是训练他更好地理解和掌控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在复杂环境下对敌我的识别与判断。”

“是！保证完成任务！” 陈山河的回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指令五：最高机密与资源倾斜。” 赵将军最后看向王重山，“王部长，‘烛龙’计划享有基地最高优先级。你需要协调一切必要资源，确保苏博士的研究、李将军的安全预案、陈司令的战术开发能够顺利执行。同时，该计划的一切细节，列为最高机密，任何泄露行为，以叛国罪论处。”

“明白，将军。”王重山推了推眼镜，迅速在心中开始计算资源调配方案。

赵罡将军说完这一切，缓缓直起身，目光再次扫过全场，那眼神中蕴含着无边的威严与沉重的压力。

“诸位，‘烛龙’计划，走的是一条我们从未走过的路。我们是在驾驭风暴，是在与未知共舞。我清楚其中的风险，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但是，我们也必须看清我们所处的绝境。”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却带着撼动人心的力量：“我们不能因为恐惧，就闭上眼睛，假装看不到窗外正在逼近的敌人。我们也不能因为渴望力量，就忘记我们为之战斗的，是亿万同胞的生命与未来。”

“林凡，他是一个士兵，也是我们的同胞。我们要使用他的力量，但绝不能失去我们的人性。我们要控制风险，但绝不能扼杀希望。”

“这个决定，责任由我一人承担。”赵罡将军的声音斩钉截铁，“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确保‘烛龙’既能成为撕裂黑暗的利刃，又不会焚毁我们自身。”

“都清楚了吗？”

“清楚！” 所有人齐声应答，声音在简报室内回荡。

最高指令已经下达。一条介于拥抱与禁锢之间，充满荆棘与希望的狭窄道路，被艰难地开辟出来。林凡的命运，在这一刻被暂时定格——他既非纯粹的英雄，也非囚禁的怪物，他成了“烛龙”，一件需要被精心呵护、谨慎使用的、活着的战略兵器。

而远在隔离宿舍中的林凡，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依然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将彻底改变他生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