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纪元：铁躯 第64章 指挥官

通道内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能量武器的嘶鸣和爆炸的冲击而变得粘稠、灼热。每一声外星单位的尖啸都像冰冷的锥子，扎在摇摇欲坠的防线上，也扎在每一个坚守者的心上。弹药的焦糊味、鲜血的甜腥气、金属熔融的刺鼻臭氧，以及那种非人造物散发的、带着冰冷恶意的异星气息，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战争鸡尾酒。

就在这绝望的漩涡中心，在那道由沙袋、残骸和人类躯体勉强构筑的防线后方，一个身影如同礁石般矗立着。

那是一名中年军官。

他身上的军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硝烟、尘土和大量已经发黑凝固的血渍浸染得一片狼藉。肩章和标识大多破损或脱落，只有领口一枚不起眼的、带有剑与盾徽记的领花还勉强可见，象征着他不凡的身份。他的脸上带着数道伤痕，最新的一道从眉骨斜划至颧骨，皮肉翻卷，鲜血混着汗水不断淌下，将他半张脸染得猩红，但他似乎毫无知觉。

他并没有躲在最安全的掩体后。他站在一个相对开阔、能总览整个防线态势的位置，左手握着一把大口径手枪，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他刚刚精准地点射击毙了一只试图从天花板通风管道突入的机械蜘蛛。但他的主要注意力，并不在眼前的射击上。

他的右手，紧紧抓着一个军用级别的、厚重结实的通讯器。通讯器的外壳也有明显的凹痕和刮擦，指示灯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

“重复！这里是‘守夜人’前哨基地，b-7区最终防线！我是理查德·莫里斯上校！” 他对着通讯器咆哮着，声音因为过度使用和吸入烟尘而嘶哑不堪，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要用这声音穿透层层阻隔，直达命运的裁决之所。“敌方突破最终防御阈值！‘堡垒’核心区域失守在即！生还几率……已归零！”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快速扫过前方战线。看到那名受伤的士兵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徒劳地试图用战斗匕首格挡外星单位的利刃；看到那名机枪手怒吼着将滚烫的枪管砸向逼近的敌人，然后被一道能量束贯穿胸膛；看到那寥寥几名白大褂研究人员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那个年轻的女孩仍在疯狂地试图修复设备……

他的眼神深处，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冰封湖面般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血与火的味道，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通讯器发出了那条最终、也是最残酷的指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咬碎的牙齿间迸出来的：

“……授权代码：泽塔—7—9—奥米茄！确认最高威胁！执行最终预案！”

他停顿了半秒，这半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通道内所有的声音——枪声、爆炸、嘶吼、甚至是他自己如风箱般的喘息——都仿佛被吸走了。然后，他几乎是吼出了那个令人心悸的名词：

“启动‘冥河’协议！”

“冥河协议”！

这个词仿佛本身就带着死亡的寒意，甫一出口，就连那些疯狂进攻的外星单位都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仿佛它们的传感器也捕捉到了某种足以令星辰寂灭的威胁。

几乎在莫里斯上校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基地……不，是这片山体，这片空间，都仿佛震动了一下！一种低沉到几乎超越人类听觉下限、却能让五脏六腑都随之共振的嗡鸣声，从地底最深处传来，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被强行唤醒，发出了第一声不满的咆哮！

呜——！！！

尖锐刺耳、前所未有的全面警报声猛地炸响！不再是区域性的警告，而是最高级别的、代表毁灭倒计时的丧钟！通道顶部，所有尚能工作的照明设备瞬间切换成了疯狂闪烁的深红色，将每个人的脸、每一处残骸、每一滴鲜血都映照得如同地狱血池中的景象！

“重复！冥河协议已启动！所有单位……愿上帝宽恕我们的灵魂。” 莫里斯上校最后对着通讯器说了一句，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苍凉。然后，他猛地将通讯器扔在地上，抬起手枪，面无表情地对着再次涌来的外星单位清空了弹匣。

“冥河”已开，渡船启航。

再无回头之路。

这道最终命令，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瞬间改变了整个战场的“气味”。绝望依旧，但却多了一种与敌偕亡的、冰冷的终结感。林凡呆立在掩体后，看着那个脸上带伤、浑身浴血、如同战神又如同死神代言人般的指挥官，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震撼所攫取。

自毁程序……

他们，要和这个基地，和这些入侵者，一起……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