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上海远郊,伪装成“昌和货运仓库”的“暗刃”基地,此刻大门紧闭,内部气氛肃杀。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上积满灰尘的玻璃,在水泥地上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光柱中尘埃浮动,映照着五十名如同标枪般挺立的汉子。
陈嘉树一身利落的深色工装,站在一个堆放着麻袋的木箱前,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支他倾注了大量心血和金钱打造的私人武力。
队长雷洪,原西北军手枪排排长,身形精悍,面容黝黑,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站在队列最前方。
他身后,是经过近一年严苛训练的队员们——有从战场退下来的老兵,有江湖出身的拳师,也有被周世昌从各地网罗来的枪法好手。此刻,他们褪去了所有的散漫,气息沉稳,动作划一,一股凝而不发的悍勇之气在空旷的仓库中弥漫。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陈嘉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四川泸州,‘义字旗’骆炳章,屡次三番挑衅,阻我建厂,伤我工匠,视我陈氏实业如无物。”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冰冷锐利:“这次的任务,很明确。以‘黑帮寻仇火并’之名,彻底铲除‘义字旗’。骆炳章及其核心头目,务必清除干净,一个不留。”
“动作要快,要狠,要干净利落,既要打出威风,让川南地界上所有宵小从此听到‘陈嘉树’三个字就绕道走,又不能留下任何指向我们的把柄。所有武器,使用四川本地黑市能搞到的型号,汉阳造、老套筒,甚至大刀片子都可以用上。行动时,可以刻意留下些指向其他帮派的模糊线索。”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
“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陈氏实业的护卫,因东家产业屡遭地方恶霸勒索迫害,忍无可忍,愤而反击,失手酿成惨剧。事后,会有人接手‘义字旗’的部分地盘和生意,把这场戏做圆。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五十人齐声低吼,声音在仓库中低沉回荡,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
“雷洪。”
“到!”
“由你全权指挥此次行动。抵达泸州后,一切听从周世昌调度。”
“是!先生!”
“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命令即是一切。
五十名“暗刃”队员,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迅速而无声地行动起来。
他们脱下统一的训练服,换上各色破旧衣衫,分成七八个小组,伪装成贩运土货的商队伙计、投亲靠友的难民、甚至是一支小型戏班,利用不同的路线和交通工具,像水滴渗入沙地般,悄无声息地向千里之外的泸州汇拢。
与此同时,周世昌已抵达成都,通过卢作孚的引荐,在城西一家安静的茶楼里,见到了川军第二十一军参谋长郭昌明。
郭昌明年约五旬,穿着熨帖的军便服,面带笑容,眼神却透着精明。他接过周世昌双手奉上的陈嘉树亲笔信和那份装着两根金条的锦盒,随手放在一旁,并未立刻拆看。
“周先生一路辛苦。”郭昌明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卢兄已经在电话里跟我提过了。陈嘉树先生的大名,郭某也是有所耳闻啊,能在南京上海闯下偌大基业,了不起。这次愿意来我们四川投资建厂,更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周世昌微微躬身,姿态放得很低:“郭参谋长谬赞了。我们先生一直认为,四川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是发展实业的宝地。此次在泸州建厂,本是满怀诚意,希望能为地方经济略尽绵薄之力。只是……”
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为难之色。
“只是地方上有些不开眼的东西,给你们添麻烦了,是吧?”郭昌明接过话头,脸上依旧挂着笑,眼神却淡了几分,“泸州那边,‘义字旗’的骆炳章,确实是个泼皮角色,地方上对他怨言也不少。”
“不敢瞒参谋长,确实如此。”周世昌顺着他的话说道,“‘义字旗’屡次勒索,工程已停滞多日,损失不小。我们先生不愿给地方上添乱,更不愿影响川省的招商声誉,故而特命世昌前来,将实情呈报备案。我们陈氏实业,保留采取一切合法手段维护自身权益的权利。”
郭昌明是老江湖,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他沉吟片刻,呵呵一笑:“周先生放心,你们合法经营,遇到麻烦,备案是应该的。至于地方上的那些龌龊事嘛……”
他拖长了语调,拿起桌上的金条掂了掂,又轻轻放下。
“我们军方,职责是保境安民,维护地方秩序。但具体到一些帮会之间的恩怨仇杀,只要不波及无辜百姓,不闹得太过火,影响社会稳定,我们也不好过度干涉,毕竟,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嘛。”
周世昌心中大定。郭昌明这话,等于是默许了。只要“暗刃”行动时注意分寸,控制影响范围,军方就会当作“帮会火并”来处理,不会插手,甚至可能还会帮着遮掩。
“有参谋长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周世昌起身,郑重行礼,“定不会让参谋长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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