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枭雄 第87章 长岛夜话

回到长岛庄园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庄园的轮廓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远处大西洋的海面泛着粼粼波光。

白秀珠一路上都异常安静，只是偶尔侧过头，用一种混合着崇拜与温柔的目光凝视着陈嘉树。

直到步入庄园主楼那间面朝大海的起居室，屏退了侍者，她才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嘉树，我今天……真的很高兴。”

陈嘉树解下大衣递给侍立一旁的赵劲，示意他不必跟随，然后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琥珀色的白兰地。

他转过身，将其中一杯递给白秀珠，目光与她交汇。

“是因为和司徒老先生的会谈顺利？”他微笑着问，但眼神深处同样闪烁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光彩。

“不只是因为这个。”白秀珠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是因为你，因为你对他说的那个‘春蕾计划’，我……我好像今天才真正完全地认识了你。”

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沉入暮色的海平面。

“我知道你一直在布局，在算计，用你的手段积累财富，扩张势力，我理解，在这乱世，这是生存和崛起的必要，我甚至……曾经有些害怕你骨子里的那种冷酷和决绝。”

她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但今天，当我听到你那么平静，却又那么坚定地向司徒老先生描绘那个蓝图——五十所学堂，五百洋匠，数万学子……我才明白，你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冷酷，背后支撑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这样一个宏大的，近乎理想主义的梦。你不是在为个人聚敛财富，你是在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偷偷地积蓄未来的元气。”

陈嘉树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难得流露的真情。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望着窗外。

“秀珠，”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你知道吗？我确实做了很多……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金融市场上的收割，看似风光，背后是多少人家的倾家荡产？虽然他们是咎由自取，但我手上，并非没有沾染无形的鲜血。还有国内的那些对手……有时候午夜梦回，我也会怀疑自己，是否在这乱世中，最终也会变成一个只知利益、不择手段的怪物。”

他深吸一口气，将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也驱散了一些心底的寒意。

“但是，‘春蕾计划’不一样。这件事，没有任何阴暗的算计，没有任何损人利己的动机。它很干净，很纯粹，它让我觉得，我赚来的那些带着血腥气的钱，终于可以用来做一件真正的好事，一件对得起我的祖国，对得起我们民族未来的事。这让我……心里的负担，好像真的轻了很多。”

他说这话时，侧脸在暮光中显得格外清晰，那平日里深藏不露的疲惫与挣扎，在此刻微微流露。

白秀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软又涩。她放下酒杯，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掌心有些冰凉。

“你不是怪物，嘉树。”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你是一个看透了黑暗，却依然想为这片苦难的土地点亮一盏灯的人。那些阴暗的手段，只是你在这污浊世道里行走时，不得不披上的外衣，而‘春蕾计划’，才是你真正的内核，是你的赤子之心。”

陈嘉树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要从她那里汲取力量。他转过头，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满溢着理解、支持和一种毫无保留的信赖。

他忽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能如此懂他，能与他共享这份沉重秘密与宏伟理想的，唯有眼前这个女人。

“秀珠，”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沙哑，“今晚，就我们两个，好好庆祝一下。”

他按铃吩咐下去。

不久，餐厅的长桌上铺上了洁白的亚麻桌布，精致的银质烛台被点燃，跳跃的烛光取代了电灯，营造出温馨而私密的氛围。

侍者们悄无声息地送上精心烹制的晚餐：香煎鹅肝，奶油蘑菇汤，主菜是烤得恰到好处的牛排和新鲜的海鱼，佐以陈年的波尔多红酒。

没有外人在场，只有他们两人，在烛光与美酒的陪伴下，低声交谈，时而发出会心的微笑。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陈嘉树示意侍者撤下餐具，只留下红酒和酒杯。

他走到白秀珠身边，却没有坐下，而是单膝跪了下来。

这个举动让白秀珠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陈嘉树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深蓝色天鹅绒首饰盒，在他手中轻轻打开。

烛光下，一枚切割完美的钻石戒指熠熠生辉，光芒璀璨却不刺眼，仿佛将满室星光都凝聚于此。

“秀珠，”他抬起头，目光灼热而真诚，带着一种他平日里绝不会显露的、近乎笨拙的紧张，“我们相识于微末，携手走过风雨。你不仅是我的爱人，更是我最信任的伙伴，是我商场沉沦中唯一能分享所有秘密的同行者。我的人生因为有你，才在冰冷的算计之外，有了温度和光亮。我……我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但我确信，我想与你共同面对。”

“嫁给我，好吗？”

白秀珠用手捂住了嘴，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这个在外人面前冷酷、精明、算无遗策的枭雄，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向她献上他最珍贵的承诺和一颗罕见的、毫无保留的真心。

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海浪般将她淹没，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地点头，声音哽咽却清晰：“我愿意！嘉树，我愿意！”

陈嘉树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

他站起身，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白秀珠也用力回抱着他，泪水沾湿了他的外套。

温存了一会，陈嘉树捧起白秀珠的脸，凝视着眼前精致绝色的容颜，低头重重地吻了下去，他一把将她托起来，让她的双腿箍着他的熊腰，稳步走上楼梯，走向主卧室。

他将她放在柔软的巨大床榻上，身躯随之覆上，他的吻落在她的肌肤，如同一位勘探者，细致地探寻着属于他的每一寸宝藏。

一个时辰后，白秀珠依偎在陈嘉树汗湿的怀里，渐渐从迷离中清醒过来。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一僵，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嘉树……刚才……我们好像……没有……”

陈嘉树立刻明白了她的担忧，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没关系的。”

他侧过身，在昏暗中凝视着她有些不安的眼睛，用手指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头，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有了，就生下来。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在乱世中创造的希望和延续，我会保护你们，给他最好的一切。”

他话语中的坚定和责任感，像一块巨石，稳住了白秀珠瞬间慌乱的心。巨大的感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圆满感充斥着她的胸腔。

她仰起头，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角，眼中闪烁着对新生命的憧憬，以及一个更大胆的念头。

“嘉树，”她轻声说，带着一丝撒娇和试探，“我们不如……就在这里举行婚礼吧？就在这个庄园。我喜欢这里，安静，漂亮，像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就在这里，只有我们，简单而纯粹，好吗？”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一个没有张婉卿，没有国内复杂人脉，只完全属于他们二人的仪式。

陈嘉树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捕捉到了她话语深处那微妙的暗示。

他沉默了片刻，心中掠过一丝对张婉卿的复杂情绪，但看着怀中人那充满希冀和爱意的眼神，那点犹豫瞬间被冲散了。

他点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就依你，就在这里，举行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婚礼。”

然而，他随即脸上又浮现一丝愧疚：“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人在国外，无法邀请你的亲人到场见证，我……”

白秀珠伸出手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笑容明媚而满足，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没关系，真的。有你在，就是我最亲的家人了，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