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泸州山区迎来了今冬第一场寒雨,冰冷刺骨。
综合演练的指令在凌晨毫无预兆地下达。
没有集结号,只有各小队教官挨个踹开宿舍门,用生硬的汉语低吼:“敌袭!全装,紧急集合!”
黑暗和寒冷放大了混乱。
徐石头在听到门外脚步声的瞬间就弹了起来,黑暗中准确摸到衣物和装备。
孙二嘎子骂了一句,手忙脚乱地打背包。
三分钟内,第三大队第二小队全员在宿舍外淋着雨列队。
赫尔曼教官只扫了一眼,教鞭就点向两个背包散乱的队员:“你们,留下。”语气里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这次演练的规模远超以往。
基地划出了后山一片纵深超过五公里的复杂地域作为战场,涵盖了林地、溪谷、陡坡和几处废弃的矿洞。
参演的不再是单一兵种小队,而是以中队(约百人)为基本单位,混编了步兵、迫击炮组、工兵和通讯兵。
徐石头所在的中队,代号“铁砧”。
他们的任务简报简单而残酷:于上午十时前,夺取并固守地图上标注的“四号高地”,同时击退预期中来自“三号峡谷”方向的模拟敌反击。
冯·卡斯坦因亲自坐镇位于侧翼小山的指挥部,雷洪和几个主要教官分散跟随各中队行动,只观察,不干预。
雨水让一切都变得湿滑、泥泞、视野模糊,行军不再是操场上的齐步走,而是沉默、急促地在湿透的灌木和乱石中穿行。
李秋生作为临时指定的侦察兵,走在最前,他需要不断修正地图上的标记与实际地形的误差,并通过手语将前方情况传回。
王大河带着工兵小组,负责在前锋前方五十米排除“障碍”。
上午八时四十分,前锋在接近四号高地最后一个山脊时,遭遇了“敌”军预设的轻机枪火力点,子弹是空包弹,但哨音和模拟的弹道指示剂在雨中依然清晰。
“机枪!十一点方向,岩石后!”李秋生压低身子打出手语。
小队迅速散开,利用地形隐蔽。
但对方的火力很刁钻,封锁了通往高地的唯一缓坡,按训练,此刻需要炮火支援。
徐石头作为小队长代理,对着跟随他们的通讯兵低吼:“联系炮兵!目标……”
话没说完,通讯兵哭丧着脸:“电话线被树枝挂断,接续需要时间!”
计划被打乱了。
孙二嘎子趴在徐石头旁边,雨水顺着帽檐流进脖子,他啐了一口泥水:“石头,咋办?强攻?”
徐石头没立刻回答,他眯起眼,观察着那个机枪阵地,岩石是个很好的掩体,但侧面……他回忆起赫尔曼讲过的一个战例。
“嘎子,看到机枪阵地左边那片断崖了吗?陡,但能攀,你带三个人,从那边绕过去,别硬冲,制造动静吸引火力。大河!”
“在!”王大河从后面匍匐过来。
“你带工兵,从右边那片洼地摸过去,有多近贴多近,用烟雾罐掩护,准备近战拔除。其他人,等嘎子那边动静一起,全力开火压制正面,给大河创造机会。秋生,测距,估算我们自己的迫击炮组大概多久能就位。”
孙二嘎子眼睛一亮,立刻点了三个人,像山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侧翼的雨幕中,王大河舔了舔嘴唇,露出好斗的笑,带着人也摸了出去。
五分钟后,左侧断崖方向传来几声巨大的石块滚落声和几声模糊的吆喝,正面的机枪火力果然被吸引,微微偏移。
徐石头立刻挥手:“打!”
正面火力全开,虽然都是空包弹,但声势惊人。
几乎同时,右侧洼地升起两股黄色烟雾,王大河小组借着烟雾掩护,猛然跃起,以惊人的速度扑向岩石后。
演练规则中,贴近到五米内即算“近战成功”,岩石后的“敌军”教官显然没料到这种正面佯攻、两翼奇袭的打法,按照规则,机枪阵地“失守”。
拿下前沿阵地,通往四号高地山顶的路打开了,但时间已经九点二十分,更麻烦的是,预想中来自三号峡谷的“敌”反击提前了,而且规模比简报中说的要大,似乎有两个中队的兵力,正沿着谷底快速推进。
“铁砧”中队刚占领高地,立足未稳,就面临两面夹击的风险,迫击炮组还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建立阵地。
“构筑简易工事!机枪架上制高点!迫击炮组,给我轰三号峡谷入口,迟滞他们!”徐石头的声音在雨中有些嘶哑,他此刻完全凭训练和本能指挥。
然而,峡谷方向的“敌军”极为狡猾,并不强攻,而是利用地形不断用小股兵力袭扰,消耗“铁砧”的弹药和注意力。
同时,刚才被“歼灭”的机枪阵地方向,又出现了新的“敌”活动迹象。
“他们想拖住我们,等峡谷那边主力到位包饺子。”李秋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地图和不断回报的敌情,低声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预定的固守时间将至,但“铁砧”中队却被牢牢钉在高地上,弹药消耗巨大,人员也开始显出疲态,一次“敌军”的小规模试探性冲锋,差点被孙二嘎子急躁地率人追出去,幸亏徐石头及时喝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