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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历史 > 龙城飞将,现代军师风云录 > 第246章 大宛马的诱惑

朝堂里的气氛,黏糊糊的,让人喘不上气。陈默站在那儿,鼻尖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甜腻里带着腥臊的怪味——那是刚刚牵出去的那匹小马驹留下的。马是真的小,还没长开,四条细腿哆嗦着,毛色是那种透着金红的沙栗色,据说跑急了出汗像血,所以叫汗血宝马。是从一个叫大宛的、远得他以前听都没听过的西域国家,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祥瑞”。

使者跪在下面,头磕得砰砰响,唾沫横飞地描述着大宛国都贰师城附近的山谷里,成千上万这样的宝马如何奔驰如电,如何“日行千里,汗出如血”,乃是“天马子嗣”。说若是汉家天子能得此良马大军,铁骑纵横,将真正无敌于天下。

陈默看见御座上的汉武帝,身子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垂在扶手上的玉串,眼睛盯着使者,亮得吓人。那是一种他熟悉的、混合着渴望、征服欲和某种灼热光芒的眼神,跟当初决定深入漠北、寻找匈奴主力决战时一模一样。

要坏菜。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手心开始冒汗。

果然,还没等使者说完,武将队列里,一个洪亮又带着点刻意昂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陛下!臣李广利请命!”

李广利出列,走到大殿中央,撩起袍角跪下,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武人特有的力道。“天马现世,此乃上天眷顾大汉,赐予陛下之神骏!大宛撮尔小国,竟敢藏匿天马,不献于天子,实乃不敬!臣愿提一旅之师,西出阳关,直指贰师,为陛下取回天马,扬我大汉国威!必教那西域诸国知晓,何谓天朝雷霆!”

他说得慷慨激昂,胸膛起伏,脸上因为激动泛起红光。好些个武将,尤其是些年轻气盛、渴求战功的,眼神也跟着热切起来。天马啊,听着就带劲!打下来,那就是泼天的功劳!

汉武帝没立刻说话,手指捻动玉串的速度却快了些。

陈默脑子里却“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李广利征大宛!历史上那场噩梦一样的远征!数万大军,穿越千里荒漠,水土不服,补给断绝,还没见到大宛人的影子,自己就死伤大半。最后勉强围城,死磕不下,灰头土脸撤军,回来的人十不存一,什么天马影子都没见着,只带回来一路的尸骨和耗尽的国家元气!那是汉武朝巨大光环下,一道深刻而惨烈的伤疤!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去!

几乎是不假思索,陈默往前跨了一步,也站到了大殿中央,声音因为急切显得有些干涩:“陛下!臣以为不可!”

大殿里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从李广利身上移到了陈默脸上。有惊讶,有不解,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玩味。嘿,这刚赢了弩机比试的关内侯,又跟武师将军杠上了?

李广利侧过脸,看向陈默,脸上的激昂还没褪尽,眼底却已经浮起一层冰冷的讥诮:“陈侯爷有何高见?莫非是觉得,我汉军铁骑,不配为陛下取回天马?还是侯爷另有妙计,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大宛人乖乖献马?”

这话夹枪带棒,直接把陈默顶到了“轻视汉军”或者“空谈误国”的位置上。

陈默没理会他的挑衅,转向御座,深吸一口气:“陛下,大宛远在葱岭之外,距长安何止万里!其间沙漠戈壁纵横,气候诡异,水源奇缺。我军北上击匈奴,尚赖熟悉地理,有漠南诸郡为依托。远征大宛,则需穿越完全陌生、环境极端恶劣之地,后勤补给线漫长如悬丝,敌军未见,我师已疲!”

他顿了顿,看到皇帝捻动玉串的手指慢了下来,似乎在听,便继续道:“且大宛虽小,然城郭坚固,据使者言,其国亦有精兵数万,据险而守。我劳师远征,人困马乏,彼以逸待劳,胜负之数,实在难料。即便侥幸得胜,所得不过数十百匹骏马,而所耗钱粮、所折将士,恐难以计数!此乃以倾国之力,搏一隅之利,得不偿失啊陛下!”

他说得恳切,甚至带上了点战场上下来的人才懂的、对“无谓牺牲”的痛惜。几个老成持重的文官微微颔首,显然也觉得这账算得在理。

“荒谬!”李广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怒意,“陈默!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动摇军心!我汉军连凶悍的匈奴都能击败,岂会怕那西域小邦?至于路途艰难——哼,卫大将军当年出塞,深入不毛,何其艰险?不也照样建功立业?怎么,轮到本将请战,就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了?莫非这开疆拓土、为陛下取宝的功劳,只许某些人得,旁人便碰不得?!”

他这话极其恶毒,直接把技术性的军事讨论,拉到了派系争斗、嫉贤妒能的高度。还隐隐指向卫青,暗示陈默是受了卫青指使,阻拦他立功。

陈默血往头上涌,气得手都有些抖。他强压着火,声音反而冷了下来:“李将军!军国大事,岂能混同于个人意气?漠北之战,乃是与匈奴主力决战,关乎北境百年安宁,不得不战,亦战之能胜!而远征大宛,仅为宝马,非关社稷存亡!两者岂可相提并论?至于功劳,”他看向汉武帝,一字一句道,“臣之所虑,非是谁得功劳,而是多少关中子弟,可能埋骨黄沙,多少百姓膏血,可能付诸东流!请陛下三思!”

“你!”李广利被他噎得脸色发青,指着陈默,“巧言令色!分明是嫉恨……”

“够了。”

御座上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两人之间噼啪作响的火星。

汉武帝松开了捻着的玉串,身体靠回椅背,目光在陈默和李广利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那空荡荡的、刚才拴着小马驹的位置。

“大宛有天马,朕,确实想亲眼看看。”皇帝慢慢说道,每个字都像有千斤重,“李广利。”

“臣在!”

“你既有此雄心,朕便给你这个机会。”

李广利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重重磕头:“臣谢陛下!必不负陛下重托!”

陈默的心却直往下沉。

“但是,”皇帝话锋一转,依旧平稳,“陈默所言,亦非全无道理。路途遥远,补给艰难,确为实情。此战,非同小可。李广利,朕要你详加筹划,广询边地熟知西域情形的吏民、商贾,拟定万全方略,所需钱粮、兵马、民夫,皆需列出明细,由大司农、少府及丞相府共议,再行定夺。未准备周全,不得轻动。”

李广利脸上的喜色僵了僵,但还是立刻应道:“臣遵旨!定当筹划周全!”

“陈默。”皇帝的目光转向他。

“臣在。”陈默低下头,心里一片冰凉。皇帝还是想打,只是加了条件。

“你既熟知边事,虑及深远,便由你协理桑弘羊,核算此番远征,究竟需耗几何。务必……算得仔细些。”皇帝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此外,弩机校准新法推行,北军换装之事,你也要抓紧。边军武备,乃国之根本,不可懈怠。”

“臣……领旨。”陈默的声音有些发苦。皇帝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一边让他去算打大宛要花多少钱,等于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无底洞张开,却无力阻止;另一边又用北军换装的事拴住他,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本职”和立场。

“都退下吧。”皇帝摆了摆手,似乎有些疲惫,又似乎只是不想再看他们争执。

走出宣室殿,午后的阳光晃得陈默眼花。李广利从他身边大步走过,肩膀故意撞了他一下,丢下一声极低的、充满恶意的冷哼。

陈默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李广利志得意满、昂首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那巍峨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殿。

他知道,这场朝争,他输了。至少在皇帝决定给李广利机会的那一刻,他就输了。他那些关于代价、关于风险、关于得不偿失的计算,在天子对“天马”的渴望面前,轻飘飘的,没有分量。

历史上那场灾难性的远征,难道真的无法避免吗?就因为几匹传说中的宝马?

他想起校场比试赢的那一刻,心里那点难得的畅快。现在只觉得那畅快像个泡泡,一戳就破。在真正的、裹挟着帝王个人**的国家意志面前,他那些技术性的改良、那些基于后世知识的劝谏,都显得那么无力。

桑弘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叹了口气,声音很低:“侯爷,陛下心意已定。这账……咱们恐怕得往‘够用’里算,不能往‘吓人’里算了。”

陈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懂桑弘羊的意思。皇帝要打,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能想办法让这仗打得“划算”点,而不是去证明这仗根本不该打。

“我知道。”他喃喃道,抬头望了望天,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彩,干净得刺眼。

可他心里头那幅画面却挥之不去——黄沙漫天的古道旁,倒伏着无数脱水而亡、面目狰狞的汉军士卒的尸体,破损的旗帜在热风中无力地耷拉着。而长安未央宫里,或许正为即将到来的、不知能否真正到手的“天马”,举行着盛大的欢宴。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他狠狠吐出一口浊气,迈步走下台阶。脚步沉得像是灌了铅。

反对李广利出征,他已经做了。结果如此,他无力改变。但让他昧着良心去为这场注定血肉模糊的远征算一笔“漂亮”账?他做不到。

可皇帝的旨意下来了,他能怎么办?硬顶着不干?那下一个被扣上“违逆圣意”帽子的,恐怕就是他了。

他忽然想起刚才皇帝最后那句话——“边军武备,乃国之根本,不可懈怠。”

是啊,北军,卫青一手带出来的北军。皇帝在这个时候特意提这个,是提醒,还是……某种更深意味的警告?

陈默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湿透的茅草。他知道,他和李广利之间,那层勉强维持的、脆弱的朝堂面子,从今天起,算是彻底撕破了。这梁子,结死了。

而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这场因“天马”而起的远征,背后真的只是李广利想立功那么简单吗?还是说……这又是某些人,在皇帝心里种下另一根刺的契机?毕竟,大军远征,统帅在外,粮秣后勤,牵连无数……这里头能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里的玉马。温润的玉石,此刻也驱不散他心头那越聚越浓的寒意。

长安城的天,看着晴朗。可他却觉得,又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那湛蓝的天际线后面,缓缓酝酿。而这次,他连该怎么躲,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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