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沧澜，读书封神 第185章 文网初成，魔影窥伺

静室之内，时光仿佛被拉长。

张天成千坐于文势图玉板之前，双目微阖，文心如玉，温润的光芒映照着室内的每一寸空间。洛惊鸿与柳飞雪分坐两侧，前者以精纯剑意为张天成护法，斩断一切可能干扰的心神杂念；后者则以守秘传承与玄冰气息，维持着静室内的稳定与清明。

突破至文心境中期后，张天成对文气的掌控与对“理”的感知，已不可同日而语。他的心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文势图玉板上勾勒出的淡金色脉络，缓缓延伸出去，与整个东华古城沉淀的庞大人道文势，进行更深层次、更细腻的共鸣与交融。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感应，而是尝试着去“梳理”、“引导”、“编织”。

东华古城千年文势，浩如烟海，驳杂而厚重。其中有戍边将士保家卫国的铁血刚烈之气，有文人墨客忧国忧民的清正风骨，有商贾百姓勤恳生活的烟火气息，也有市井巷陌的狡黠、深宅内院的隐秘、乃至历史尘埃下的血泪与阴暗……这是一座活着的城池最真实、最完整的文明底蕴。

张天成要做的，并非掌控所有，而是从中“唤醒”并“编织”出那些与“守护秩序”、“明辨是非”、“抵御邪祟”最相关的“势”。这需要对文心有极高的驾驭能力，对文明之理有深刻的理解，更需要一份包容与取舍的智慧。

他的文气化作无数细不可察的丝线，随着心神探入文势之海。如同最耐心的织工，他引导着那些代表着“戍守”、“公正”、“仁爱”、“坚韧”、“求知”、“破妄”等正面意念的文势碎片，按照特定的规律，相互连接、共鸣、共振。

渐渐地，以他所在的静室为核心，以文势图玉板为枢纽，一张无形的、覆盖了整个东华古城的淡金色“文势之网”，开始缓缓成形。

这张网并非实体，寻常修士难以察觉，甚至元婴修士若不专门针对文道或心神层面进行细致探查，也难以窥其全貌。但它真实存在，如同城市的“神经系统”，对一切违背“秩序”、携带“混乱”与“邪祟”气息的存在，有着天然的排斥与敏锐的感应。

与此同时，张天成开始尝试开创“真言锁定打击”之术。

这远比构建文网更加艰难。它需要几个关键条件：

其一，清晰的目标“标记”。这可以通过文势之网的感应来完成——当晦迹修士携带的晦蚀之力触碰到文网时，就如同污迹沾染白绢，会在网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蕴含其特有气息的“印记”。张天成称之为“秽痕”。

其二，强大的“引导”与“承载”媒介。文道真言引动的是“理”与“序”之力，本身跨越空间发动攻击就需要消耗巨大心神，且容易偏离。他需要一个能够稳定“锚定”目标秽痕，并承载真言之力跨越虚空的“载体”。

他首先想到了“箭”——以心神与文气凝聚成无形的“文意之箭”，锁定秽痕，承载真言射出。但试验几次，发现消耗极大，且距离稍远便容易失准，威力也分散。

苦思冥想之际，他目光落在了静室窗台外，一株在战火与晦蚀中依旧顽强生长的野草上。野草无灵，却蕴含着最本源的“生”之秩序。他心念微动，文心映照下，看到这株野草与脚下大地、与古城文势中那细微却坚韧的“生机”部分，有着微弱的共鸣。

“或许……不必凭空造箭。”张天成若有所思，“天地万物，皆有其‘理’与‘序’。若能以文心沟通，借其‘理’为桥，以其‘形’为凭，或许能更省力、更精准。”

他尝试将一缕文气注入那株野草，并非强行控制，而是以文心与之共鸣，传递“守护”、“破邪”的意念。野草轻轻摇曳，叶片上竟泛起一丝极淡的玉白色光泽。张天成锁定文势之网上一个由柳飞雪模拟晦蚀气息制造的“假想秽痕”，心中默诵一个简化的“破”字真言，意念引导着那缕与野草共鸣的文气，沿着野草与大地、与古城生机文势的微弱联系，跨越空间，“投递”向那处秽痕。

嗤！

静室另一角，作为目标的测试玉符上，那模拟的晦蚀气息瞬间溃散，玉符本身丝毫无损！

成功了！虽然距离很短，目标也是静止的假想敌，消耗也比直接凝聚文意之箭小了许多，但这是一个可行的思路！

“以万物为桥，借势传文……”张天成心中明悟，“这或许才是文道远程施法的正途。不拘泥于形式，关键在于对‘理’的沟通与‘势’的借用。”

他将此法暂命名为“借物载文，隔空镇邪”。理论上，只要能找到与目标所在环境或目标本身有某种“理”上联系的事物（哪怕是一粒尘、一滴水、一缕风），并以文心与之共鸣，便可能以此为媒介，发动真言打击。当然，目标越强、距离越远、联系越弱，难度和消耗就越大。

就在张天成潜心钻研，文势之网日渐完善，“借物载文”之法初具雏形之际，外界局势也在急剧变化。

他撰写的《安民正气歌》（针对凡俗百姓，言语朴实，蕴含安定、希望、团结之意）与《破妄醒神篇》（针对低阶修士，帮助稳固心神，辨识虚妄，抵抗恐惧与谣言）已由各宗弟子广为传诵、抄录、讲解。

起初效果并不明显，但当越来越多的凡人百姓在惶恐中诵读《安民正气歌》，当低阶修士在巡逻、战斗间隙默念《破妄醒神篇》时，一种微妙的变化开始发生。

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些，无端的恐慌减少了，对晦蚀怪物的畏惧被一种“必须守护家园”的朴素信念所取代。低阶修士面对晦蚀污染时，心神更加稳固，被侵蚀的风险降低，甚至联手结阵时，配合也似乎更加默契顺畅。

这并非法术直接加持，而是文道真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群体的“心气”与“意志”，从而间接提升了整体的“秩序度”与“凝聚力”。晦迹散布的谣言，在这种逐渐凝聚的正面心气面前，效果大减。

“是那些文章！那个张天成搞的鬼！”晦迹的高层很快察觉到了异常。他们发现，东华古城及其周边区域的“人心”，正在变得难以侵蚀，他们惯用的制造恐慌、瓦解意志的手段，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文道……又是这该死的文道！”负责东华区域行动的晦迹新任指挥者——“心魇婆婆”，一个擅长编织梦境、操控心魔的元婴后期老妪，咬牙切齿。秽语魔君重伤败退后，她便接手了针对东华的渗透与破坏任务。

“既然正面污染人心效果不佳，那就从内部最脆弱处下手！”心魇婆婆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派遣‘心魔使’潜入，寻找那些内心本就存在缝隙、或对现状不满、或身怀执念怨气的修士与凡人，引动他们的心魔，从内部引爆混乱！同时，让‘诡语师’伪装成各宗修士或德高望重者，散布更精巧、更难以辨别的谣言与挑拨，分化他们！”

“另外，重点监控那个张天成！他是一切变化的源头。寻机……不惜代价，除掉他！蚀主已有谕令，此子身怀混沌、守秘、文道三重传承，潜力极大，威胁等级已提升至‘必除’！可动用‘暗影卫’！”

“暗影卫”三字一出，周围几名晦迹头目皆是一凛。那是晦迹最神秘、最精锐的刺杀力量，全员皆由精通隐匿、刺杀、且对各类力量有极强抗性的金丹死士组成，据说其首领更是一位元婴期的“无影客”，曾成功刺杀过正道数位成名已久的元婴修士！

……

东华古城，看似因文势之网与正气文章的传播而防线渐固，实则暗流更加汹涌。

张天成对此并非毫无察觉。文势之网虽然主要针对晦蚀之力，但对大规模的恶意、阴谋气息，也有微弱的感应。近日来，他数次感到文网某些区域传来若有若无的、如同毒蛇窥伺般的阴冷悸动，但转瞬即逝，难以追踪。

“晦迹不会坐视不理，必有后手。”张天成结束一次对“借物载文”之法的推演后，对洛惊鸿与柳飞雪道，“文网预警范围主要在东华城内及近郊，对更远处和精于隐匿的敌人，探测有限。我们需提醒各宗，加强内部排查与警戒，尤其注意修士心神状态的异常波动。”

“张长老，你自身的安全……”柳飞雪担忧道。她跟随张天成日久，深知他已是晦迹眼中钉，肉中刺。

“无妨，我有准备。”张天成平静道。他如今文心突破，灵鉴心镜亦随之增强，对危机的预感远超从前。且静室周围，他已暗中以文气结合阵法，布下了数层心神预警与防护。更别说，天剑尊者等人也时刻关注此地。

然而，有些危险，并非来自外部强攻。

这一日，张天成正在尝试以文心沟通一块取自城墙的古砖，以其承载的“戍守”之念为桥，练习远距离“镇”字真言的投放，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心神恍惚。

眼前景物微微扭曲，静室似乎变成了他在玄元宗初入山门时的简陋居所。窗外不再是战火烽烟，而是青山绿水。一个温和慈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成，修炼之道，贵在持之以恒，莫要急于求成，误入歧途……”

是早已陨落的、他穿越后名义上的第一位引路师尊（一位筑基期的外门长老）的声音。

紧接着，画面又是一变，变成了南疆飞雪阁废墟，那濒死的老仆抓着他的手，眼中充满哀求与不甘：“少侠……为何不早来一步……为何……”

然后，是他前世记忆中，父母病榻前的场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锥心之痛……

种种潜藏心底的遗憾、愧疚、执念、悲伤，如同被无形之手撩拨、放大，疯狂涌上心头！文心光芒剧烈波动，玉白色的光华竟隐隐染上了一丝灰暗！

心魔侵袭！而且是非常高明、直接针对他内心缝隙的心魔引动！

张天成立刻警醒，文心全力运转，守秘真意如清泉流淌，混沌元婴包容稳定，口中低喝：“观自在，破虚妄！我心如镜，不惹尘埃！”

然而，那心魔之力极为刁钻顽固，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那些真实的记忆与情感上，难以瞬间驱除。更麻烦的是，他感应到，文势之网的数个边缘节点，同时传来被剧烈触动的警报——有数股强大的、带着浓烈晦蚀与恶意气息的存在，正从不同方向，高速逼近静室！其隐匿能力极强，若非文网对恶意极度敏感，几乎难以在近距离发现！

调虎离山？不，是双重杀机！以心魔牵制他大部分心神与力量，同时派出精锐刺杀小队，雷霆一击！

“敌袭！最高警戒！”张天成强压心魔躁动，厉声传音整个驻地！

几乎在他传音的同时，静室周围的虚空，陡然裂开四道缝隙！四道漆黑如墨、没有丝毫气息泄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手中短刃闪烁着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从四个绝对刁钻的角度，直刺张天成的要害！速度之快，角度之毒，配合之默契，令人窒息！

暗影卫！而且一出手，便是四名金丹巅峰的死士合击！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攻击并非单纯的物理或灵力伤害，那短刃上附带着一种专门污秽神魂、侵蚀道基的歹毒力量，显然是针对张天成的多重传承精心准备的！

洛惊鸿与柳飞雪虽早有警惕，但这刺杀来得太快太突然，且那四名暗影卫出现得毫无征兆，他们只来得及勉强出手拦截其中两人！

千钧一发！

张天成眼中厉色一闪，面对内外交困的绝杀之局，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没有试图闪避或防御那四柄索命短刃。

而是猛地抬头，文心之中，那枚由“正”字真言本源道韵凝聚的核心符文，轰然点亮！

他对着静室虚空，对着那四名刺杀者，也对着冥冥中引动他心魔的源头，吐出了两个冰冷而决绝的字：

“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