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沧澜，读书封神 第173章 正名立心

东华古城，城主府议事大殿。

穹顶高悬，玉柱林立，庄严肃穆。此刻殿内济济一堂，气氛凝重如铁。东域正道顶尖宗门、世家、皇朝代表，凡元婴以上修士或宗主级人物，皆在座。玄元宗天剑尊者、青玄道尊（紧急赶至）、玄机真人，九天剑阁凌虚剑尊、万妖谷金鹏妖王、瑶池仙宗净尘仙姑、大衍皇朝镇东王（姬昊之父）……数十道目光，或锐利、或深沉、或探究，尽数聚焦于殿心肃立的那道身影。

张天成一袭玄元宗真传青袍，身姿挺拔如剑。腰间明心剑古朴无华，气息却与主人浑然一体，隐有剑鸣龙吟之韵。他面色平静，眸中混沌莲影已敛，唯余深邃清澈，坦然迎向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数日前，葬星原秘所一战，沈墨**引动节点，张天成临危破境，元婴初成，力挽狂澜暂封晦蚀节点。消息传回，石破天惊。东华古城紧急戒严，各宗高层火速云集。而“林凡便是十数年前南疆‘杀神’张天成”的消息，也如同狂风般席卷了整个东域修真界。

今日之会，名为“共议晦蚀之患”，实则，也是对张天成身份与立场的最终质询与定夺。

殿内落针可闻。

良久，九天剑阁凌虚剑尊率先开口，声音冷冽如霜：“张天成。南疆散修，曾以‘杀神’之名震动一时，后神秘失踪。飞雪阁三十七口灭门惨案，你为最大嫌凶。此其一。你伪装身份，潜入玄元宗，所图为何？此其二。幻海秘境之中，你屡引异变，与诡异黑衣人、旧影邪魔纠缠不清，更与三皇子姬昊擅闯秘地，引发‘蚀心王庭’动荡。此其三。”

他每说一句，殿内气氛便沉凝一分。

“而今，你自承身怀‘混沌道种’，获‘守秘人’传承，凝婴异象惊世。然，力量越大，若心术不正，为祸越烈。今日，当着东域正道诸君之面，你需将前尘往事、今日立场，一一分说明白。若有半句虚言，或心怀叵测……”凌虚剑尊目如寒星，“纵你元婴已成，也难逃公道。”

这番话，可谓极重。代表了在场不少人心中的疑虑。

天剑尊者眉头微皱，欲开口，却被身旁青玄道尊以目光止住。青玄道尊须发皆白，道袍古朴，气息渊深似海，乃玄元宗当代掌教，元婴大圆满修为。他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天成既为我玄元宗弟子，无论前身如何，宗门自有考量。然晦蚀之事，关乎东域苍生，确需坦诚。天成，你且如实道来，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这是给了张天成辩解的机会，也表明了玄元宗并未放弃他的态度，但前提是他能给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张天成对青玄道尊及天剑尊者等人躬身一礼，又环视全场，朗声开口，声音清越，回荡殿中：

“晚辈张天成，今日在此，就凌虚前辈所问三事，及自身来历使命，一并陈情。”

“第一，飞雪阁灭门惨案。晚辈当年，确在南疆，亦曾于案发前夜拜访飞雪阁主，品茶论道。阁主豪迈，曾言偶得古玉，疑似与上古‘守秘人’遗迹有关，邀友共探。然当夜，晚辈察觉阁中方向传来剧烈异动，赶至时，惨案已生，凶手遁去。晚辈于废墟中寻得一名濒死老仆，受托一信物（指向怀中另一枚古玉）后，老仆气绝。随后，晚辈遭一股神秘势力追杀，所指控之‘鉴心剑意’痕迹，实为凶手模仿晚辈剑道所为，意在嫁祸。追杀晚辈者，所用之力阴毒诡谲，蕴含‘锈蚀’之能，与近日所现‘晦迹’邪修同源。晚辈九死一生，遁入绝地，再出世时，已改换形貌。”

他话语清晰，逻辑分明，提及“晦迹”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第二，潜入玄元宗。晚辈脱困后，深知当年追杀势力之可怖，欲查明真相，需借大宗门之力庇护与情报。玄元宗乃东域正道魁首，门风清正，故晚辈以‘林凡’之名拜入，只为暂避锋芒，暗中查访‘晦迹’线索，绝无对宗门不利之心。此事，晚辈曾于秘境中，向天剑尊者隐约透露，尊者明察。”

天剑尊者微微颔首，证实了此言。他当初在秘境便有所猜测，只是未曾点破。

“第三，幻海秘境所为。秘境之中，‘晦迹’活动频繁，其黑衣人爪牙、‘旧影’邪魔、‘蚀心王庭’，皆为‘晦蚀’侵蚀现世之触角。晚辈与之交手，乃为自保，亦为阻其恶行。与姬昊皇子共闯‘蚀心王庭’，确为查明其阴谋，捣毁其巢穴，其间险死还生，非为私利。皇子殿下可为证。”

姬昊起身，朗声道：“本王可证。林道友……张道友在秘境中，多次救同道于危难，更与我并肩死战，捣毁邪魔祭坛，其心其行，光明磊落。飞雪阁遗孤柳飞雪，亦在殿外等候，可证张道友清白，并指认真凶‘晦迹’。”

姬昊身份特殊，他开口作证，分量极重。镇东王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张天成继续道：“至于‘混沌道种’与‘守秘人’传承……”他顿了顿，掌心灵光一闪，那卷《守秘箴言》虚影浮现，虽未展开，却散发出古老苍茫、正大堂皇的道韵，令在场所有元婴修士都心神微震。

“此乃晚辈于葬星原秘所所得，上古‘守秘人’传承信物《守秘箴言》。其中明载，‘晦迹’之源，乃‘晦蚀’之力侵蚀此界，其目的在破坏上古封印，接引‘晦蚀本源’，使天地重归终末。东华古城之下，便镇压着一处至关重要的‘晦蚀节点’，近日异动，皆因‘晦迹’阴谋破坏所致。沈墨，便是潜伏我玄元宗之‘晦迹’暗子，其以身为祭加速节点崩溃，晚辈不得已，临阵突破，借混沌道种包容归元之性，暂封节点，方才免去一场浩劫。”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向凌虚剑尊，不卑不亢：“晚辈前尘往事，或有隐瞒，然从未行不义之事，更无愧于正道之心。飞雪阁惨案真凶乃‘晦迹’，晚辈愿与柳姑娘及诸位前辈共同追查，必还死者公道，亦还自身清白。今日陈情于此，是非功过，任凭诸君公断。然，晦蚀之患迫在眉睫，愿诸君暂搁争议，共商应对之策，以救东域苍生。”

言毕，他再次躬身，不再多言。

殿内陷入短暂寂静。

张天成所言，条理清晰，有证有据，更抬出了“晦蚀”这一关乎整个东域存亡的大患，以及“守秘人”传承的正统性。这已不仅仅是他个人清白的辩白，而是将问题上升到了整个正道联盟需要共同面对的高度。

净尘仙姑轻叹一声，率先表态：“张道友之言，情理兼备。晦蚀之事，我瑶池古籍亦有零星记载，确为大患。飞雪阁惨案既与‘晦迹’相关，当并案追查。至于张道友身份……既已凝婴，又得守秘人正统传承，心性经秘境、葬星原数番生死考验，依老身看，可暂信其言，以观后效。”

万妖谷金鹏妖王声如洪钟：“俺老金不懂那么多弯弯绕！这小子在秘境里救过俺们谷里的小崽子，打架够狠，对邪魔更狠！就凭他临危突破封住那劳什子节点，免了东华古城一场大祸，俺信他！”

大衍皇朝镇东王缓缓道：“姬昊所言，本王信。张道友于国有功（指救援皇子、揭露阴谋），于民有德（暂封节点）。前尘旧案，既有疑点，当彻查。然当务之急，乃应对晦蚀之患。张道友既得守秘人传承，或知应对之法，乃关键之人。”

几位大佬表态，风向已然明朗。

凌虚剑尊脸色稍霁，却仍盯着张天成：“纵你所言属实，隐瞒身份潜入大宗，终是犯忌。且你身怀混沌道种，此等机缘，福祸难料。守秘人传承虽正，然时隔久远，真伪亦需验证。”

这时，一直沉默的玄机真人忽然起身，对全场一揖，面有愧色：“贫道教徒无方，出此孽徒，为祸甚大，愧对宗门，愧对诸君。然张师侄……张道友，于葬星原救我等于危难，更以身犯险，暂封节点，功莫大焉。其心性修为，贫道亲眼所见，可为其担保。万法峰愿提供一切资源，助其追查‘晦迹’，澄清旧案，亦助诸君应对晦蚀之患。”

玄机真人亲自认错并担保，分量又自不同。

青玄道尊见状，缓缓起身，声音传遍大殿：“张天成之事，我玄元宗已有决断。其一，飞雪阁旧案，玄元宗将全力协查，必给天下一个交代。其二，张天成隐瞒身份，虽有苦衷，亦触门规，罚其闭关思过三年（可暂缓执行，以应对晦蚀之需），扣除百年供奉，以儆效尤。其三，张天成于宗门有功，于东域有德，更得守秘人正统传承，今正式晋升为玄元宗‘护道长老’，享元婴长老权责，专司应对‘晦蚀’相关事宜，并统领此次探查极北‘守秘人秘库’之行。”

护道长老！地位尊崇，虽无固定实权，但身份超然，更直接对掌教负责！

这既是惩罚（有名无实），更是重用与正名！玄元宗以此表明态度：张天成，我们保了，而且是作为对抗晦蚀的核心力量来保！

青玄道尊看向众人：“此为我玄元宗内务，亦关乎对抗晦蚀大局。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净尘仙姑、金鹏妖王、镇东王等人微微颔首。凌虚剑尊沉默片刻，也缓缓道：“既如此，便依青玄道友之言。然张道友需定期向联盟通报晦蚀相关进展，飞雪阁旧案亦需随时可查。”

这便是接受了。

张天成心中微松，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他郑重向青玄道尊及众人行礼：“晚辈……张天成，领命。必竭尽全力，对抗晦蚀，澄清旧案，不负宗门与诸位信任。”

就在这时，殿外侍卫通报：“飞雪阁柳飞雪，持物求见。”

“准。”

柳飞雪一身素衣，面容憔悴却眼神坚定，步入殿中。她先对张天成深深一拜，然后转向诸大佬，取出那枚守心断剑残柄，以及一卷染血的手札。

“诸位前辈，此乃我先祖手札，记载飞雪阁乃上古‘守秘人’一支旁系后裔，世代守护‘守心剑’与一枚古玉，等待‘明心剑主’归来。灭门之夜，凶手确非张前辈，而是数名黑衣人，所用剑意虽似‘鉴心’，却阴毒暴戾，蕴含锈蚀之力，与‘晦迹’邪修如出一辙。此断剑残柄，可与张前辈手中明心剑共鸣，乃铁证。我飞雪阁上下，只求真相大白，诛杀真凶‘晦迹’，不求牵连无辜，更不敢污蔑守秘传承者。”

手札古朴，血迹犹存，断剑共鸣做不得假。柳飞雪言辞恳切，悲愤而不失理智。

至此，飞雪阁旧案，张天成的嫌疑，在各方见证与证据下，基本洗清。真凶直指“晦迹”。

明镜先生作为东道主，最后总结：“既如此，张天成长老身份确立，旧案暂清。当务之急，乃应对晦蚀节点危机及探查极北秘库。请张长老详述下一步计划。”

众目再度聚焦张天成。

张天成走到大殿中央悬挂的东域坤舆图前，指向极北之地：“据《守秘箴言》所示，万载玄冰窟深处，有一处守秘人秘库，内存数件加固封印、应对晦蚀之关键器物。晚辈建议，由各宗选派精锐，组成联合探查队，即刻前往。同时，东华古城节点需重兵布防，监控异动，并开始筹备材料，按箴言所载古法，准备加固封印。”

“探查队以何人为首？规模如何？”凌虚剑尊问。

张天成坦然道：“晚辈既得传承，知秘库禁制解法，自当为首。建议各宗各出一至二位金丹后期或元婴修士，总数不超过十人，贵精不贵多。玄元宗，晚辈愿请洛惊鸿师兄、云霓师姐同行。”

他点名的二人，皆是人品、实力、心性上佳之辈，且与他有并肩作战之情。

“九天剑阁，晚辈斗胆，请断红尘道友同行。”张天成看向断红尘。此人剑心纯粹，战力卓绝，虽有些孤傲，却正是探查险地所需。

断红尘抱剑而立，冷面微抬，并未反对。

“瑶池仙宗，请苏浅语圣女。”

“万妖谷，请金烈道友。”

“大衍皇朝，请姬昊皇子。”

他点出的人选，皆是在幻海秘境中有过接触，知其心性能力的同辈天骄。众人见名单合理，纷纷点头。

“事不宜迟，三日后出发，如何？”张天成看向青玄道尊与明镜先生。

“可。”

大事既定，众人又商议了些细节，方才散去。

殿外，天光已亮。

张天成长长舒了口气。身份公开，虽仍有波折，但总算过了明路，更肩负起了明确的使命。前路依旧艰险，晦迹未除，节点未固，秘库之行吉凶未卜。

但他心中，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不再需要伪装，不再需要隐藏。他就是张天成，玄元宗护道长老，守秘人传承者。

“张长老。”洛惊鸿与云霓仙子走来，神色复杂，却都带着笑意与信任，“恭喜。”

张天成看着这两位曾以“林凡”身份相交的同门，如今坦然以真实身份相对，心中温暖，拱手道：“洛师兄，云师姐，日后，还需多多关照。”

“彼此彼此。”

姬昊也大步走来，笑道：“张兄，这下可算是‘拨云见日’了！极北之行，算我一个！”

“固所愿也。”

柳飞雪默默走到张天成面前，又要下拜，被张天成扶住。

“柳姑娘，真相已明，真凶必诛。你可愿随队前往极北？或许，那里也有你飞雪阁先祖留下的线索。”

柳飞雪眼中含泪，重重点头：“愿随长老前往，寻回先祖遗泽，告慰亡魂！”

张天成抬头，望向北方天际。

那里，风雪如刀，玄冰万载。

守秘人的遗泽，晦迹的阴谋，东域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