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沧澜，读书封神 第170章 秘所杀局

残碑粉尘自指间簌簌滑落，张天成立于静室，眸光如深潭。古玉在掌心微温，“守秘人秘所”、“双玉合一”、“载体”、“蚀心剑诀”……碎片信息在灵台拼接。

“沈墨与‘晦迹’想借我之手开启秘所，必有所图。秘所中或许有他们急需之物，亦或……那本身就是个陷阱，专为擒杀身怀‘混沌道种’之人。”张天成心念电转，“但碑文言‘可得守秘人遗泽’，这遗泽，或许正是对抗‘晦迹’的关键。”

将计就计，须有万全准备。

他首先传讯石坚与冷清霜，嘱托二人暗中留意飞雪阁剩余几人的动向，尤其注意是否有陌生人接触。又传音姬昊，言简意赅提及“晦迹”可能于古城下有动作，请其以皇子身份调动皇朝暗卫，监控城中异常灵力节点。

至于玄元宗内部……张天成目光微沉。万法峰首座“玄机真人”乃沈墨师尊，元婴后期大修士，地位尊崇。若沈墨真是暗子，玄机真人是否知情？甚至……是否也牵涉其中？此事，他不敢轻信任何人，除天剑尊者外，连洛惊鸿、云霓仙子也暂未透露。

次日，张天成以“参悟古碑所得，需寻一僻静处闭关数日”为由，向天剑尊者告假。天剑尊者深深看他一眼，未多问，只道：“万事小心。”赐下一枚剑符，“危急时，可唤我一道剑意。”

张天成拜谢，悄然离城。

东华古城东南三千里，有一片荒芜古战场，名曰“葬星原”。此地终年阴风呼啸，残垣断壁间偶现古阵痕迹，灵力紊乱，人迹罕至。据残碑信息所示，“守秘人”秘所入口，便隐藏在此地一处上古挪移阵的阵眼之下。

三日后，葬星原深处。

张天成立于一处半塌的祭坛前。祭坛以黑石垒砌，表面刻满风化的星图，中央凹槽形状，正与他手中古玉吻合。但他并未立刻取出古玉。

灵鉴心镜全力展开，映照方圆十里。

风沙之中，暗藏杀机。

东南三里，一处断崖阴影下，三道灰衣身影气息晦涩，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心镜对“晦迹”之力敏感，难以察觉。修为皆在金丹中期以上，其中一人隐隐有后期波动。

西北五里，一片碎石堆下，埋着一套隐匿极佳的困杀阵法，阵眼处灵力隐晦，一旦触发，可封禁空间、绞杀神魂。

更远处，还有几道若隐若现的窥视目光，似有其他势力被异动引来，作壁上观。

“果然布下了天罗地网。”张天成心中冷笑，“沈墨……你本人却未亲至，是谨慎，还是另有要事？”

他佯装不知，取出古玉，缓步走向祭坛凹槽。动作间，混沌灵力悄然流转，一缕极淡的混沌气息渗入脚下大地，沿着地脉悄然蔓延——这是他在幻海秘境中领悟的粗浅法门，可借混沌之道短暂干扰地气灵力。

古玉放入凹槽的刹那——

嗡！

祭坛骤然亮起刺目星光！星图流转，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撕开阴霾天空！与此同时，脚下大地震颤，祭坛中央缓缓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森寒古老的气息喷涌而出！

秘所入口，开了！

几乎在入口洞开的同一瞬间，东南断崖下三道灰影暴起！如鬼魅般撕裂空气，成三角之势直扑张天成！三人手中各持一柄暗沉短刃，刃身缠绕灰黑锈蚀之气，所过之处，连灵力都被“锈蚀”消融！

“晦迹执法者！杀！”

为首金丹后期灰影低吼，短刃直刺张天成后心！这一击狠辣刁钻，时机把握在张天成注意力被入口吸引、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刹那！

然而，张天成仿佛背后长眼，身形未转，只反手一剑点出。

剑是寻常玄元宗制式长剑，剑意却陡然变得缥缈混沌！剑尖与短刃相触，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泡沫破裂的“啵”声。那气势汹汹的锈蚀之力，竟如冰雪遇阳，无声消融！灰影骇然变色，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空无”与“包容”之力顺着短刃蔓延而来，体内灵力运转瞬间滞涩！

“混沌……道种？！”他失声惊叫。

另外两道灰影短刃已至张天成左右肋下！张天成身影却如水波荡漾，于间不容发之际“滑”开半尺，长剑顺势横扫，剑光如混沌初开的一线微光，并不耀眼，却让两名灰影本能感到大恐怖，急急后撤！

“阵起！”远处，一声冷喝。

西北碎石堆下隐匿的困杀大阵轰然发动！无数道灰黑锁链破土而出，缠绕交织，化作一张遮天巨网，笼罩祭坛方圆百丈！锁链上符文闪烁，散发封禁灵力、侵蚀神魂的阴冷气息！

张天成身处网中，却面色不变，只低喝一声：“破！”

脚下，先前悄然渗入地脉的混沌气息猛然爆发！如同在平静湖面投入巨石，地气剧烈震荡，地脉灵力瞬间紊乱！那依托地脉布置的困杀大阵，根基动摇，锁链巨网明灭不定，竟有崩溃之兆！

布阵者显然没料到张天成竟有干扰地脉之能，惊怒交加，全力催动阵法。

趁此间隙，张天成身影一晃，竟不向外突围，反而纵身跃入那星光喷涌的秘所入口！

“他进去了！追！”三名灰影又惊又怒，紧随其后冲入入口。

远处窥视者中，有人蠢蠢欲动，但见那入口星光剧烈波动，隐有空间乱流滋生，又忌惮“晦迹”凶名，终究按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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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之下，并非想象中漆黑甬道，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扭曲空间。无数星辰般的微光在黑暗中漂浮，脚下是不断变幻的、如同镜面又似水波的虚幻地面。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古朴的青铜大殿悬浮于虚空之中。

张天成甫一踏入，便觉空间压力巨大，灵力运转滞涩三成。身后三道灰影追入，亦受影响，但显然熟悉此地环境，身法依旧迅捷，呈品字形包抄而来。

“此地空间不稳，不宜久战，速战速决，擒下他！”金丹后期灰影厉声道，三人同时掐诀，灰黑锈蚀之力汹涌而出，竟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更大的“锈蚀之网”，与这空间中的压力相辅相成，向张天成罩落！

张天成深吸一口气，混沌金丹全力运转，道种微光绽放。他不再保留，剑意陡然一变——不再是缥缈混沌，而是极致的内敛与洞察！

鉴心剑意，全开！

灵鉴心镜映照之下，这扭曲空间的“节点”、锈蚀之网的“灵力流转缝隙”、三名灰影联手合击的“招式衔接破绽”，如同黑夜中的烛火，清晰无比！

他动了。

身影如鬼似魅，于方寸间腾挪。一剑点出，正中锈蚀之网一处灵力流转的“断点”！嗤啦——巨网应声撕裂一道口子！张天成身影已从口子中穿过，反手一剑刺向左侧灰影肋下三寸——那里正是其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转换空档！

那灰影骇然急闪，仍被剑气划破衣袍，带起一溜血花！

“他怎么看得如此清楚？！”右侧灰影惊怒，短刃狂舞，锈蚀之力化作数十道灰色箭矢攒射！

张天成不闪不避，长剑划出玄奥轨迹，每一剑都精准点在箭矢力量最薄弱处，箭矢纷纷溃散！他步步向前，剑势如潮，竟压得三名修为不弱于他的灰影节节后退！

“不能让他靠近青铜殿！”金丹后期灰影怒吼，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于短刃之上！刃身灰黑光芒大盛，锈蚀之力暴涨，竟凝成一道狰狞的灰色鬼首，咆哮着噬向张天成！此击威力，已接近元婴门槛！

张天成眼神一凝，知道这是拼命之招。他不再留手，心念一动，混沌道种深处，那缕得自“蚀心王庭”祭坛、被他以混沌之力反复淬炼纯化的“源晦湮灭之能”被悄然引动，附着于剑尖！

一剑刺出，无声无息。

剑尖与灰色鬼首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鬼首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灰黑锈蚀之力如沸汤泼雪，急速消融湮灭！那金丹后期灰影如遭重噬，惨叫着倒飞出去，手中短刃寸寸碎裂，半边身体都笼罩上一层灰败死气！

“源晦……湮灭？！你怎能掌控此力？！”他惊恐万状，如同见了鬼。

另外两名灰影也骇然止步。

张天成持剑而立，气息略喘，但眸光湛然。以金丹后期修为，催动这一丝“源晦湮灭之能”负荷极大，但效果惊人。

“告诉我，沈墨在何处？秘所之中，究竟有何物？”他剑指受伤灰影，冷声问道。

那灰影惨笑：“你……休想……啊！”

话音未落，他眉心突然浮现一道扭曲的灰黑符文，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无形之力攥紧，惨叫一声，轰然爆成一团灰黑血雾！连同神魂，一同湮灭！

另外两名灰影见状，眼中闪过恐惧与决绝，竟也同时催动眉心符文，自爆而亡！

三团血雾弥漫，迅速被这扭曲空间吸收，消失无踪。

张天成脸色微沉。“晦迹”对下属的控制，竟如此酷烈，一旦被擒或任务失败，立刻触发禁制自毁。

他不再耽搁，服下一枚恢复丹药，纵身向虚空深处的青铜大殿掠去。

越靠近大殿，空间压力越大，但一种古老苍茫的气息也越发清晰。大殿青铜门上，刻着两枚凹槽，形状与他手中古玉一模一样。

双玉合璧，方得入门。

张天成取出古玉，又自储物戒中拿出另一枚——正是当年飞雪阁老仆临终所托，他一直小心保存的那枚信物。两枚古玉样式相同，一左一右放入凹槽。

咔嗒。

青铜巨门缓缓向内打开，尘封不知多少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空旷，唯有中央一座石台，石台上悬浮着一卷非金非玉的青色竹简，以及一柄古朴无华、剑身隐有裂痕的三尺长剑。

竹简旁，有一行小字以灵光显化：“后来者，得双玉至此，可为守秘人候选。阅《守秘箴言》，执‘明心剑’，承吾辈之志，守天地之秘，抗晦蚀之灾。然，欲得传承，须过‘问心三关’。慎之。”

张天成目光落在那柄带裂的古剑上——剑格处，刻着两个古篆：明心。

正是残碑虚影中，那位“明心剑尊”的佩剑！也是上一代鉴心剑主之师！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石台。

指尖即将触及竹简的刹那，异变再生！

大殿四周墙壁上，突然亮起无数灰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一股远比之前三名灰影精纯浩瀚的“晦涩”之力轰然爆发，化作无数道灰黑锁链，从四面八方缠向张天成！与此同时，石台上的“明心剑”骤然发出凄厉剑鸣，剑身裂痕中迸发出诡异的灰黑光芒，竟调转剑尖，直刺张天成眉心！

陷阱！真正的杀局，不在门外，而在殿内传承之中！

“沈墨——！！！”张天成暴喝，混沌金丹疯狂运转，混沌道种光芒大放，在体表形成一层混沌光罩！

灰黑锁链与逆转的“明心剑”同时轰在光罩上！

轰——！！！

整座青铜大殿剧烈震颤！

张天成如遭重击，口喷鲜血，混沌光罩明灭不定，身形踉跄后退。那灰黑锁链蕴含的“晦蚀”之力无比精纯歹毒，竟能腐蚀混沌灵力！而那“明心剑”更是可怕，剑中残留的“明心剑意”已被彻底污染扭曲，化作狂暴的“蚀心剑意”，直贯神魂！

危急关头，他怀中那枚得自幻海秘境的养魂古玉突然自动飞出，悬于头顶，洒落温润清辉，勉强护住神魂。腰间天剑尊者所赐剑符也自动激发，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意虚影闪现，斩断数根锁链！

但锁链无穷无尽，“明心剑”更是步步紧逼！

“放弃挣扎吧，张天成。”一个温润而冰冷的声音，自大殿阴影中缓缓响起。

沈墨一袭青衣，缓步走出，脸上依旧是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眼底再无丝毫暖意，唯有深寒的算计与一丝炽热的贪婪。

“这‘蚀心锁魂阵’，乃专为身怀‘混沌道种’者准备。阵眼便是这柄被‘源晦’浸染三百年的‘明心剑’。你越是催动混沌之力抵抗，阵法与剑的反噬便越强。”沈墨悠然道，“将‘混沌道种’本源交出，我或可留你一丝残魂，送入轮回。”

张天成嘴角溢血，拄剑而立，死死盯着沈墨：“你果然是‘晦迹’暗子！万法峰首座，是否知情？”

沈墨轻笑：“师尊他老人家……自然有他的考量。不过今日之事，无需劳烦师尊。张天成，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何选择。飞雪阁的戏，赵寒的死，乃至这秘所传承……皆是为了引你入彀。你身上那枚古玉，早被做了手脚，与阵法共鸣。从你踏入葬星原那一刻起，便已入瓮。”

张天成感受着体内混沌金丹的剧烈动荡，以及道种传来的阵阵刺痛，心知沈墨所言非虚。这阵法与污染之剑，确是他目前混沌之力的克星。

但他眼中，并无绝望。

“沈墨，你以为……我真的毫无防备吗？”张天成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你可知，我为何选择今日，在此地，开启秘所？”

沈墨眉头微皱。

张天成不再言语，猛地将手中长剑插地，双手结出一个古朴玄奥的法印——并非玄元宗功法，亦非《鉴心剑典》所载，而是他在幻海秘境混沌之地，观摩天地初开景象时，自行领悟的一式雏形！

“混沌……归墟印！”

他低喝一声，体内混沌金丹骤然停止旋转，随即反向疯狂逆转！道种光芒暴涨，一股仿佛要令万物回归“原点”的湮灭气息，轰然爆发！

不是抵抗，而是……同化！引导！

以自身混沌道种为引，强行牵引阵法中那精纯的“晦蚀”之力，以及“明心剑”中被污染的剑意，尽数纳入混沌逆转的漩涡！

“你疯了？！强行吸纳‘源晦’，必遭反噬，神魂俱灭！”沈墨脸色终于变了。

“那就……一起湮灭吧！”张天成长发狂舞，七窍开始渗血，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头顶养魂古玉清辉拼命洒落，天剑剑符再次激发，护住他最后一线清明。

整座大殿的灰黑锁链疯狂涌向张天成，没入他体内！明心剑剧颤，剑中灰黑剑意如潮水般被抽取！

沈墨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张天成如此决绝，竟选择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阵法力量被疯狂抽离，开始不稳！

“阻止他！”沈墨厉喝，亲自出手，一掌拍出，掌心灰黑符文闪烁，化作一只巨大鬼爪，抓向张天成头颅！

就在此时——

“沈墨！尔敢！！”

一声惊天怒喝，如同雷霆炸响！青铜大殿顶部被一道煌煌剑光强行劈开！天剑尊者须发皆张，御剑而入，身后跟着洛惊鸿、云霓仙子，以及……面色铁青的万法峰首座，玄机真人！

“师……师尊？！”沈墨浑身一震，脸上第一次露出慌乱。

玄机真人目光复杂痛心地看着沈墨，又扫了一眼殿内惨状与正在疯狂吸纳“晦蚀”之力的张天成，长叹一声：“孽徒……果然是你。”

天剑尊者剑光已至，直斩沈墨！洛惊鸿与云霓仙子则冲向张天成，欲助他稳住局面。

局面，瞬间逆转！

但张天成此刻，已到了最危险的关头。海量“晦蚀”之力与污染剑意冲入体内，混沌逆转几近失控，道种光芒忽明忽灭，神魂如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