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沧澜，读书封神 第5章 陨星湖畔，青岚阁主

青阳门三人遁走，林间空地重归寂静，只余下尚未散尽的法力余波与淡淡的血腥气。银白巨狼——苍云，低伏下硕大的头颅，那双先前充满暴戾的猩红眼眸，此刻已化为深邃的幽蓝，里面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力量的困惑，更多的，是对眼前这青衫人类的惊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激。

它喉间再次发出低沉的、带着古老韵律的呜咽。这一次，张天成通过识海中道藏的共鸣，理解得更为清晰：“陌生的诵读者……你的声音，引动了沉睡在我血脉中的知识……风，在回应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

张天成心中了然。这《道藏》功法果然玄妙无比，所谓“同读”，并非字面意义上的共同阅读一本书册，而是精神层面、知识本源的共鸣与交流。苍云血脉中传承的古老风系知识，被道藏经文引动、梳理、激发，从而使其灵智大开，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更上一层楼。那青阳门修士感觉没错，苍云的实力确实在短时间内恢复并精进了。

“举手之劳。”张天成平静回应，声音通过才气的震动，直接传递到苍云的意识中，“我诵的是先贤对天地至理的感悟，能与你血脉传承共鸣，是你自身的机缘。”

苍云巨大的头颅微微晃动，银白的毛发在透过林隙的月光下流淌着清辉：“机缘……我曾浑噩，只知杀戮与生存。此刻，却仿佛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人类，你为何助我？”

“求证我道，各取所需。”张天成坦言，“我之修行，在于与万灵共悟大道。与你同读，于我亦有益处。”他感受到识海中那愈发凝实、奔腾不休的才气长河，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苍云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这超出它以往认知的信息。随即，它抬起前爪，指了指自己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望向张天成，意识传递而来：“我需觅地疗伤，消化此次所得。你……可愿同行？前方陨星湖，是我的领地，较为安全。或许，那里有我族传承的一些古老石刻，残留着先祖的意志……”

古老石刻？残留先祖意志？

张天成心中一动。这岂非是另一种形式的“书”？与这等蕴含古老妖族意志的遗物“同读”，效果恐怕比与苍云这等活着的妖族更为直接、古老！而且，有苍云这地头蛇引路，在这危机四伏的云梦大泽中，无疑安全许多。

“可。”张天成干脆利落地点头。

一人一狼，就此结伴而行。苍云虽受伤，但行动依旧迅捷，它对大泽地形了如指掌，避开了一些强大妖兽的领地与天然的险恶禁地。张天成紧随其后，才气运转于双目双耳，洞察着周围的一切，同时默默体悟着与苍云精神连接带来的、持续不断的微弱共鸣，这共鸣本身就在缓慢滋养着他的才气。

途中，他们也遭遇了几波不开眼的低阶妖兽，未等张天成出手，苍云只是发出一声蕴含风压的低吼，或随意挥出几道凝练的风刃，便将那些妖兽惊退或斩杀，展现了其作为这片区域霸主恢复部分实力后的威严。

约莫两个时辰后，穿过一片弥漫着淡紫色瘴气的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湖泊呈现眼前。湖水幽深，呈现出一种近乎墨黑的蓝色，湖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天穹上一轮皎洁的明月与漫天繁星。最奇异的是，湖心深处，隐约可见点点微光闪烁，宛如沉入湖底的星辰，与夜空交相辉映。这便是陨星湖。

湖畔地势较高处，有一片相对干燥的空地，后方倚靠着一面巨大的、布满苔藓与藤蔓的岩壁。苍云引着张天成来到岩壁前，低吼一声，前爪在某处看似寻常的藤蔓丛中拨弄了几下，岩壁上竟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露出一条向下的通道，内有微光透出。

“请。”苍云的意识传来。

通道初时狭窄，向下延伸数十步后，眼前骤然开阔，竟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地下洞窟。洞窟顶端镶嵌着数颗能自发光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四周。洞壁并非粗糙岩石，而是某种温润如玉的白色石材，上面刻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图案与符号——有展翅翱翔的巨鸟，有驾驭风雷的异兽，更多的是各种扭曲的、仿佛代表风之轨迹的符文。

一股苍凉、古老、带着蛮荒风息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洞窟之中。

“这便是你先祖的遗留？”张天成目光扫过那些壁画与符文，识海内的道藏立刻产生了强烈的感应，微微发热，甚至自行在怀中轻颤起来。他能感觉到，这些石刻中残留的意志虽历经岁月磨蚀，却依旧精纯而强大。

“是。”苍云走到洞窟中央，趴伏下来，开始舔舐伤口，同时运转妖力疗伤，幽蓝的眼眸却望着那些石刻，流露出追忆与敬畏，“我族称之为‘风语壁’。历代先辈在此感悟风之法则，将领悟刻印于此。只是后世子孙血脉渐薄，能从中领悟者越来越少……我此前，也只能看懂皮毛。”

张天成不再多言，他走到一面刻画着无数螺旋状风纹的石壁前，盘膝坐下。凝神静气，将手轻轻按在冰凉的壁面上，同时，在心中默默诵念那半卷《道藏》中，涉及“天地流动”、“气息交感”的篇章。

起初，石壁毫无反应。但当他诵念到“夫风者，天地之呼吸，无形而有象，无体而有声……”时，异变陡生！

他手掌下的石壁，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螺旋风纹，竟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缓缓流动起来！一丝丝精纯至极、带着古老意蕴的青色风息，自石壁中渗出，缭绕在他的指尖，并顺着他的手臂，丝丝缕缕地融入他的体内。

并非融入经脉，而是直接汇入识海！

轰！

张天成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风的世界。他“看”到混沌初开，第一缕清气的上升化为天，第一缕浊气的下沉化为地，而在这升降之间，产生了最初的“风”。他“看”到巨鸟挥翅，搅动万里云海；看到龙卷接天，撕裂苍穹；看到微风拂过草叶，带来生命的讯息……无数关于风的形态、风的韵律、风的法则的古老知识、破碎的感悟，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这些知识并非系统传承，而是历代妖族强者留下的、充满个人风格的领悟碎片，狂暴、混乱，却又直指本源！

识海内的才气长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咆哮、扩张！金色光芒大盛，甚至隐隐透出体外，将他整个人渲染得如同金铸！与苍云同读时获得的双倍加成，在此刻与这古老意志“同读”时，效果竟丝毫不减，甚至因为知识的古老与本源，带来的冲击更为猛烈！

他的“明目诀”在这种冲击下自行运转到极致，眼中金芒闪烁，洞窟内的一切在他眼中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捕捉到空气中最细微的能量流动。他对“气”的感应与操控，也在飞速提升。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张天成从那种玄妙的感悟状态中脱离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一丝锋锐的风息，将前方地面切割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睁开双眼，眸中金光内敛，却更显深邃。识海内的才气长河，宽度与奔腾之势，比之前壮大了近乎一倍！而且，那金色的才气中，隐隐夹杂了一丝淡青色的风纹，平添了几分灵动与锐利。

他心念微动，并未诵念任何咒文，只是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划。

“嗤——”

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异常的风刃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地没入对面的石壁，留下一道深达数寸、光滑如镜的切痕！

这并非法术，而是他以自身才气，模拟刚刚领悟的一丝风之法则，形成的攻击！威力虽不如苍云全力发出的风刃，但胜在无声无息，随心而发。

“你……你竟然……”苍云早已停止了疗伤，巨大的狼脸上满是震撼。它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在短短时间内，身上多了一种让它这风系妖狼都感到心悸的“风”的意蕴！而且，对方似乎从风语壁上获得的，远比它这血脉后裔无数年积累的还要多、还要深！

张天成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忽然神色一动，目光锐利地扫向洞窟入口的方向。

几乎同时，苍云也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周身风息缭绕。

洞窟入口处，那原本滑开的石门缝隙外，传来一个清冷而带着几分讶异的女声，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在张天成与苍云的意识中：

“咦？好精纯的风系法则波动……还有一股陌生而浩然的人族气息。苍云小子，你这里，何时来了如此有趣的客人？”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流光已无声无息地穿过石门缝隙，出现在洞窟之内。

流光散去，显出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看外貌约莫二十七八岁，身着青衣，容貌并非绝美，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气质。她双眸狭长，眼瞳是罕见的青碧色，仿佛蕴藏着两团微型的风暴。她赤着双足，悬浮离地三寸，周身并无强大的妖力压迫感，但张天成却感觉到，自己刚刚领悟的那丝风之法则，在对方出现的瞬间，竟如同臣子见到了君王，变得温顺而沉寂。

苍云见到此人，巨大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低伏下去，意识传递中带着明显的敬畏：“青岚阁主！”

青衣女子——青岚阁主，目光先是扫过苍云，点了点头：“伤势恢复得不错，似乎还有精进。”随即，她的视线便牢牢锁定在张天成身上，青碧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探究与浓厚的兴趣。

“人族的小家伙，你身上的气息……很奇特。非灵非妖，却蕴含着至理，更能引动这风语壁的古老意志……告诉本座，你是何人？来自何方？”

她的声音依旧直接在意识中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奇异地并不让人感到压迫，反而如清风拂面。

张天成心中凛然。这青岚阁主，给他的感觉深不可测，远非筑基期的苍云可比，恐怕是金丹期，甚至更高层次的大妖！而且，她似乎对自己，或者说对自己身上的道藏气息，极为感兴趣。

是福是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礼：“晚辈张天成，一介散修。偶得前辈遗泽，修行之法异于常人。至于引动此地石刻，不过是功法特性，与万灵万法皆可共鸣罢了。”

“与万灵万法皆可共鸣？”青岚阁主眼眸微眯，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好大的口气。不过，你身上那丝新生的风之意蕴，做不得假，确实是从这风语壁上得来的……有意思。”

她赤足轻点虚空，缓缓飘近几步，仔细打量着张天成，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小家伙，不必紧张。本座对这云梦大泽边缘的打打杀杀没兴趣，也对人族修士的内丹没什么胃口。”她轻笑一声，“本座感兴趣的，是知识，是道理，是这天地间一切有趣的‘法’与‘理’。”

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青色风息，那风息中蕴含的法则之力，让张天成识海中的风纹都为之震颤。

“你既能与风语壁共鸣，想必对‘风’已有所得。可敢与‘本座’这缕风息，‘同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