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熔炉 第45章 共生之源，先祖残影

前往共生之源的路，是四人走过最奇特的旅程。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并非山川河流，而是一片被迷雾笼罩的平原，平原上没有草木，只有无数交错的灰白色石路，石路的纹路与归墟石碑的两仪生灭图如出一辙，仿佛大地本身就是一幅巨大的平衡之图。

“这些石路会动。”叶玄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的纹路，石路突然轻微震动，原本交错的路径竟缓缓重组，形成一条新的通道，“镇渊鳞说，这是‘生灭道’，会根据走路人的生灭气息改变方向，心术不正的人，只会在里面打转。”他看向凌烬，发现对方脚下的石路纹路正泛着淡淡的金光，“你的生灭气息最平衡，看来得由你带路。”

凌烬的长剑轻颤，四色光芒与石路的纹路共鸣。他能感觉到，每条石路都蕴含着微弱的生灭二息，它们像呼吸般交替流转，指引着正确的方向。“生灭道在筛选进入者，”他迈步向前，石路果然顺着他的脚步延伸，“益生者能走到这里，说明他的生之息虽然极端，却也达到了某种极致的‘纯粹’。”

曦儿的灵体走在凌烬身侧，灵体边缘的粉色越来越浓郁，甚至能看到细腻的肌肤纹理。眉心的灰色光点与石路的纹路同步闪烁，她的脑海中，凤族先祖关于共生之源的记忆碎片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片悬浮在云海中的岛屿，岛屿中央有一棵贯穿天地的巨树，巨树的枝叶一半翠绿如新生，一半漆黑如焦炭，正是生灭共生的具象。“哥，共生之源好像是一棵‘两仪树’，生之核与灭之核最初，就是两仪树结出的果实。”

夜琉璃的伴生花卷着蛇纹玉的紫雾，叶片上的三族图腾纹路越来越清晰。“新叶说，两仪树的根须连接着三族禁地，我们之前遇到的生灭核心、生灭晶，都是它延伸出的‘枝芽’。”她低头看着蛇纹玉，玉石上的蛇纹正与石路的纹路融合，“蛇母的记忆里，两仪树需要三族本源之力才能完全激活，蛇纹玉、镇渊鳞，还有凤族的……”她顿了顿，看向曦儿眉心的灰色光点，“或许，曦儿的灵体，就是凤族激活两仪树的‘钥匙’。”

四人在生灭道上走了整整三日。沿途偶尔能看到一些风干的骸骨，骸骨周围的石路纹路扭曲如乱麻，显然是被生灭道的力量反噬而亡。越靠近共生之源，空气中的生灭二息越浓郁，甚至能看到金色与黑色的气流在半空交织，形成不断变幻的光带。

第三日黄昏，迷雾渐渐散去，一座悬浮在云海中的岛屿出现在眼前。岛屿比曦儿记忆中更壮观，整座岛呈圆形，边缘环绕着瀑布，瀑布的水流一半清澈如甘露，一半粘稠如墨汁，落入下方的云海中，激起金色与黑色的涟漪。岛屿中央，果然矗立着一棵巨树，树干粗壮得需要数十人合抱，翠绿与漆黑的枝叶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生灵在低语。

巨树下方，站着两道身影。

益生者白袍依旧，只是周身的生之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狂暴，他正将手掌按在巨树漆黑的树干上，试图用生之息净化那些“灭之息的污染”，但每一次金光涌入，巨树的黑色枝叶就会反弹出更浓郁的黑气，将他震得后退半步。

他对面，站着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老者。老者面容古朴，双眼仿佛蕴含着日月星辰，手中拄着一根两色拐杖，拐杖的顶端，镶嵌着一块与归墟核心相似的灰色晶石。他既没有靠近益生者，也没有阻止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仪树，仿佛在等待什么。

“那是谁？”叶玄握紧短刀，镇渊鳞在怀中剧烈发烫，“他身上的气息……既有生之息，也有灭之息，比我们任何人都平衡。”

夜琉璃的伴生花突然剧烈颤抖，叶片紧紧贴向蛇纹玉。“新叶说，他是……三族先祖的残影！是两仪树凝聚的意志化身！”

就在这时，益生者似乎察觉到了四人的到来，他猛地转身，眼中的狂热中带着一丝警惕。“你们果然也来了！”他看向老者，又看向凌烬四人，“看来两仪树的守护者，也认可了你们这些‘平衡者’。”他举起手掌，掌心凝聚出一颗纯粹的金色光球，“但今天，我必须让两仪树彻底摆脱灭之息的控制！生之息的时代，必须到来！”

金色光球掷向两仪树的黑色枝叶，光球炸开，无数金色的藤蔓从光芒中涌出，疯狂缠绕向黑色枝叶，试图将它们连根拔起。两仪树剧烈摇晃，翠绿的枝叶发出痛苦的呻吟，黑色枝叶则爆发出狂暴的黑气，与金色藤蔓剧烈碰撞，整座岛屿都在震颤。

“住手！”老者终于开口，声音苍老却充满威严，拐杖轻轻顿地，一道灰色的光墙挡在金色藤蔓与黑色枝叶之间，“生灭本是一体，强行割裂，只会让两仪树枯萎！”

“枯萎？”益生者冷笑，“被灭之息污染的树，留着才是祸害！”他再次凝聚光球，这一次，光球中竟夹杂着一丝微弱的黑气——那是他从焚天谷生灭晶中强行剥离的灭之息，“我要让生之息吞噬这丝灭之息，证明生之息才是主导！”

光球撞在灰色光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光墙剧烈波动，老者的身影竟变得有些透明。“执念太深，自取灭亡！”

凌烬的长剑突然出鞘，四色光芒化作一道光箭，射向金色光球。“益生者，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没有灭之息的制衡，你的生之息只会变成最可怕的毁灭之力！”

光箭与光球碰撞，金色与四色的光芒炸开，生之息、灭之息与平衡之力在半空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漩涡中，无数细小的生灵虚影在哀嚎——那是被益生者的极端生之息吞噬的灭之息所化，也是被他强行催生又毁灭的生命。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生’！”凌烬的声音在岛屿上空回荡，“以毁灭为代价的生，根本不是生！”

益生者看着漩涡中的虚影，眼中第一次露出动摇。但他很快咬紧牙关，白袍无风自动，全身的生之息毫无保留地爆发：“我没错！是你们被灭之息迷惑了！”他冲向两仪树，竟想直接抱住树干，用自身的生之息强行净化，“今天，要么两仪树新生，要么同归于尽！”

“拦住他！”老者的拐杖指向益生者，灰色光墙化作无数光绳，缠向对方的四肢，“两仪树若毁，整个世界的生灭平衡都会崩塌！”

叶玄的短刀化作银龙，龙身缠绕着镇渊鳞的金光，撞向益生者的后背。夜琉璃的伴生花释放出紫雾，紫雾中带着蛇纹玉的柔韧之力，将光绳加固。曦儿的灵体飞向两仪树的树冠，眉心的灰色光点爆发出金红光芒，试图安抚躁动的枝叶。

益生者被银龙撞得一个趔趄，光绳趁机将他牢牢捆住。但他眼中的狂热丝毫未减，体内的生之息疯狂暴涨，竟开始灼烧他自己的经脉，白袍瞬间被金色的火焰吞噬。“我要让你们看看……生之息的真正力量！”

金色火焰顺着光绳蔓延，光绳竟开始寸寸断裂。老者的身影越来越透明，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这样下去，两仪树会被他的自爆波及！”

凌烬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叶玄，夜琉璃，用三族本源之力稳住两仪树！曦儿，引导两仪树的生灭二息！”他的长剑插入地面，四色光芒顺着地面蔓延，与两仪树的根须连接，“我来吸收他的生之息！”

“不可！”曦儿惊呼，“他的生之息太狂暴，你会被撑爆的！”

“相信我。”凌烬的凤翼展开，金红色的火焰中，黑色的灭之息纹路前所未有地明亮，“归墟的生灭核心教会我，平衡不是躲避，是接纳。”

他冲向益生者，任由对方狂暴的生之息涌入体内。金色的气流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像是要撕裂他的身体。但凌烬没有抵抗，而是引导着体内的灭之息与四色光芒，一点点包裹、中和那些生之息。他的身体时而金光暴涨，时而黑气弥漫，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啊——！”凌烬怒吼一声，长剑的四色光芒突然暴涨，将益生者的生之息完全吸入剑中。长剑剧烈颤抖，剑身竟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痕，但四色光芒中，金色与黑色的气流却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融合，形成柔和的灰色。

益生者体内的生之息被抽空，身体迅速干瘪下去。他看着凌烬手中的长剑，眼中的狂热终于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迷茫。“为什么……生之息……可以和灭之息……”

“因为它们本就同源。”老者的声音响起，身影已近乎透明，“你追求的‘万物长青’，不是只有生之息能做到，真正的永恒，是生灭循环，生生不息。”

益生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点，融入两仪树的翠绿枝叶中。枝叶轻轻摇曳，像是在接纳这个迷途的灵魂。

随着益生者的消融，两仪树的翠绿与黑色枝叶渐渐平衡，不再相互排斥。岛屿的震动平息，瀑布的水流恢复清澈，生灭道的石路在岛屿边缘形成一个完整的圆环，将共生之源守护在中央。

凌烬的长剑裂痕渐渐愈合，四色光芒已完全融合成温润的灰色，剑身上，两仪树的图案缓缓流转。他能感觉到，自己对生灭平衡的理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曦儿的灵体落在凌烬身边，眉心的灰色光点飞入两仪树的树干。巨树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翠绿与黑色的枝叶间，开出无数灰金色的花朵。曦儿的灵体在光芒中被包裹，粉色的边缘渐渐变得凝实，当光芒散去时，她已完全拥有了血肉之躯，站在那里，眉眼弯弯，与常人无异。

“我……恢复了？”曦儿看着自己的双手，泪水瞬间涌出。

夜琉璃的伴生花与蛇纹玉同时融入两仪树的根须，叶片上的三族图腾化作三道流光，注入树干。新叶的声音在四人脑海中响起，清晰而温暖：“两仪树说，感谢我们让它重归平衡，它会继续守护生灭循环，直到下一次失衡……”

叶玄的镇渊鳞从怀中飞出，与“衡”字玉佩一起，贴在两仪树的树干上。鳞片与玉佩化作两道纹路，与树干的纹路融合，形成一个完整的“衡”字。镇渊鳞的声音带着欣慰：“渊氏先祖的遗憾，终于弥补了。”

老者的身影彻底消失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平衡不是终点，是永恒的守护。三族的契约，将由你们延续。”

四人站在两仪树下，看着彼此。凌烬的长剑泛着灰金光华，叶玄的短刀刻满平衡纹路，夜琉璃的伴生花扎根在两仪树的根系旁，曦儿的掌心，凝结着一颗小小的灰金色光点——那是两仪树赠予她的共生之力。

云海翻腾，阳光透过两仪树的枝叶，在四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剑轻鸣，短刀嗡响，花朵摇曳，少女轻笑，交织成一曲关于生灭平衡、永恒守护的歌谣。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只要生灭循环不息，他们的脚步，就不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