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宗门 第144章 深渊之下，白骨王座

林枫一步踏入血炼窟。

洞窟之外，那无形力场带来的绝对“凝滞”感，在他进入的瞬间便消散了。并非力场消失，而是这力场本就是他意志的延伸，此刻自然为他让路。

洞窟内部，比外界看到的更加深邃、广阔，仿佛自成一方空间。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岩壁上镶嵌的一些散发着暗红色微光的磷石，勉强勾勒出嶙峋怪石和盘旋向下的粗糙阶梯轮廓。空气粘稠得如同实质，充满了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腐臭以及一种陈年尸骸的阴冷气味，更有一股强大而混乱的邪恶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从洞穴深处不断涌来，冲击着闯入者的心神。

对于这些，林枫恍若未觉。他沿着那盘旋向下的阶梯，不紧不慢地走着。阶梯两侧的岩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被开凿出来的简陋洞室，里面堆积着大量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妖兽的，有些白骨上还残留着啃噬和法术灼烧的痕迹，显然是被当做“血食”或修炼材料消耗后的残骸。越往下，白骨越多，堆积如山，怨气冲天。

洞窟深处，那几道被惊扰、却无法突破力场完全苏醒的邪恶气息，此刻变得越发焦躁和狂暴。它们能感觉到那个“入侵者”正在步步逼近，却受限于某种沉眠秘法和外部力场的压制，无法立刻做出有效反应，只能发出更加愤怒和威胁的意念嘶吼。

林枫没有理会这些聒噪。他的神识早已将这血炼窟的结构探查得一清二楚。这洞穴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人为地向地底深处开凿、拓展，形成了数层结构。最上层是堆积白骨和进行初步血祭的场所；中间几层是血煞宗历代核心弟子或长老闭关、炼制血傀、培育邪物的地方，如今大多已废弃；而最底层，也是血煞之气和邪恶意志的源头，则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胃袋般的天然溶洞，溶洞底部，连通着一条地底阴河分支，河水中流淌的并非清水，而是粘稠腥臭的“血河之水”。那里，便是血煞宗历代“老祖”沉眠和进行最终“融合”的地方。

他此刻，正朝着最底层而去。

盘旋的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延伸。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但那种阴冷中夹杂着血煞的污秽感却越来越强。岩壁上的暗红磷石逐渐稀少，最终完全消失，只剩下纯粹的黑暗。但对林枫而言，黑暗与光明并无区别。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非磷石，而是一种暗沉的血色荧光，从下方透出。

阶梯到了尽头。

林枫走出阶梯，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溶洞，穹顶高达数百丈，怪石嶙峋，无数倒悬的钟乳石如同巨兽的獠牙。溶洞中央，是一个同样巨大的、暗红色的水潭，潭水粘稠，不断翻滚着气泡，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和硫磺混合的恶臭，这便是那条地底阴河分支在此形成的“血潭”。血潭之中，浸泡着数十具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躯体”，有人形，有妖兽形态，也有难以描述的扭曲形态，它们大多残缺不全，或被血水侵蚀得面目全非，显然都是血煞宗历代失败或半成品的“老祖”实验体。

而在血潭的正中央，也是最深处，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高达十数丈的巍峨王座！王座的扶手是两条巨大的、不知名妖兽的脊椎骨，椅背则是由无数颅骨镶嵌而成，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着幽幽的鬼火。王座之上，端坐着一具……或者说，一团难以准确描述的“东西”。

它大体保持着人形的轮廓，但身躯并非血肉，而是由暗红色的、仿佛半凝固血浆和无数细小的、扭曲哀嚎的生魂面孔糅合而成，不断蠕动、变形。它的头颅部位，没有五官，只有三个不断旋转、散发出不同颜色邪恶光芒的漩涡——左眼是猩红（血煞），右眼是幽绿（尸毒），眉心则是漆黑（魂怨）。一条条粘稠的、仿佛活物般的血红色触须，从它的身躯和王座上延伸出来，探入下方的血潭之中，不断汲取着血潭中的精华，也连接着潭中那些浸泡的失败品，似乎在抽取它们残存的力量。

这团“东西”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被林枫抹杀的血河真君更加古老、更加邪恶、也更加混乱和强大！已然达到了法则境巅峰的层次，并且隐隐有种即将突破、却又被某种缺陷死死卡住的扭曲感！

它，便是血煞宗真正的终极底蕴，由最初三代“老祖”残魂意志、融合了血炼窟数百年积累的血河本源、地脉阴煞、以及无数生魂怨力，最终糅合而成的一个……非生非死、混乱邪恶的集合体！血煞宗内部，称其为“血源祖魔”！

当林枫踏入这底层溶洞的瞬间，血源祖魔那三个旋转的漩涡“眼眸”，同时锁定了林枫！

一股混合了无边怨毒、疯狂、贪婪、以及一种居高临下、仿佛神明俯视蝼蚁的漠然意念，如同实质的浪潮，轰然冲击而来！

“新鲜的……血肉……强大的……灵魂……”

混乱重叠的意念直接在林枫识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饥饿与渴望。

“来……成为……吾的一部分……融入……永恒的血河……”

血潭之中，那些浸泡的失败品躯体，仿佛受到了召唤，开始剧烈地颤抖、蠕动，发出咔咔的骨骼摩擦声和无声的哀嚎。连接着它们的血色触须，猛然膨胀，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血色巨蟒，从血潭中探出，从四面八方，朝着林枫缠绕、刺击而来！触须之上，布满吸盘和倒刺，散发着强烈的腐蚀、吞噬与神魂污染之力！

与此同时，血源祖魔那由血浆和生魂构成的身躯，也从白骨王座上缓缓站起！三个漩涡眼眸光芒大盛，分别射出猩红、幽绿、漆黑三道蕴含着不同邪恶法则的光束，呈品字形，撕裂黑暗，直射林枫！猩红光束主腐蚀血肉生机，幽绿光束主污染灵力神魂，漆黑光束主湮灭魂魄真灵！三光齐发，威力叠加，足以让任何法则境巅峰的强者都感到棘手！

整个溶洞，因为这终极存在的苏醒和攻击，剧烈震颤起来！血潭沸腾，白骨王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穹顶的钟乳石纷纷断裂坠落！

面对这比血河真君更加恐怖、更加诡异的攻击，林枫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血源祖魔身上，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罪孽与怨念。那是屠戮了不知多少生灵、以最残忍的方式掠夺其精血神魂后，积累下来的因果业力。这已经超出了寻常的魔道范畴，更像是一个以痛苦和绝望为食粮的畸形怪物。

“污秽之物，也敢妄称永恒？”林枫的声音，在这充斥着邪恶意念的溶洞中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涤荡一切污浊的凛然。

他不再保留。

右手抬起，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张开。

一点混沌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悄然亮起。

起初只是米粒大小，毫不起眼。

但就在这点光芒出现的刹那——

整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时间与空间，仿佛都为之凝固了一瞬！

那从四面八方缠绕刺击而来的血色触须，在距离林枫尚有数丈距离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不可侵犯的屏障，瞬间僵直、凝固！触须上那些狰狞的吸盘和倒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

那三道光束，猩红、幽绿、漆黑，蕴含着三种不同邪恶法则的恐怖攻击，在射入林枫身周那片被混沌色微光照亮的区域后，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化为最原始混乱的能量粒子，被那混沌色光芒吸收、同化！

血源祖魔那三个漩涡眼眸，同时剧烈地闪烁、颤动起来！混乱的意念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名为“恐惧”的情绪！

“这……这是……混沌……本源？！不！不可能！此界……早已残缺……怎会还有……混沌留存？！”它的意念变得尖厉而惊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也最可怕的事物！

它那由血浆和生魂构成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扭曲，仿佛那混沌色的微光，对它而言是致命的毒药、是净化的天火！

林枫没有理会它的惊恐。他托着那点混沌色光芒的手掌，缓缓向前推出。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仿佛在推动整个天地的沉重与威严。

随着他手掌的推出，那点混沌色光芒骤然膨胀、扩散！

没有炽热，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却又无可阻挡的“覆盖”与“演化”！

光芒所过之处，那粘稠污秽的血潭之水，迅速变得清澈、透明，其中的血腥、怨念、阴煞被彻底净化、分离！那些浸泡其中的失败品躯体，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瞬间化为飞灰！

那些凝固的血色触须，寸寸断裂、崩解，化为虚无！

连那巍峨森严的白骨王座，都在混沌色光芒的照耀下，迅速失去光泽，骨殖变得酥脆，最终轰然倒塌，化为一地惨白的齑粉！

血源祖魔发出凄厉无比、仿佛集合了千万生灵临终惨叫的尖啸！它疯狂地催动自身所有的血河本源、阴煞之力、生魂怨念，在身前凝聚成一层又一层厚实无比、符文闪烁的暗红色护盾，试图抵挡那净化一切的混沌之光！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混沌色光芒，仿佛无视了任何防御，直接穿透了那些护盾，照耀在血源祖魔那扭曲的身躯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落入冰水。

血源祖魔的身躯，在混沌之光的照耀下，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蒸发！那些构成它躯体的血浆、生魂面孔，发出最后的、解脱般的哀鸣，然后彻底消散，化为缕缕青烟！

“不！！！吾乃……血源之祖……不死不灭……啊——！！！”

它的意念在最后的挣扎与不甘中，戛然而止。

三个漩涡眼眸，光芒彻底黯淡、破碎。

那高达十数丈、邪恶无比的扭曲身躯，在短短几息之间，便彻底消失在了混沌色的光芒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混沌色的光芒，继续扩散，将整个底层溶洞彻底清洗了一遍。所有的污秽、血煞、怨念、阴气，都被净化、驱散。血潭变得清澈见底，露出了下方黑色的岩石。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地底深处特有的、略带潮湿的清新（相对而言）。

光芒缓缓收敛，最终回到林枫掌心，消失不见。

溶洞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坍塌的白骨王座粉末，和变得清澈的血潭，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血煞宗最后的底牌，终极的邪恶造物“血源祖魔”，在真正的混沌本源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被彻底净化、抹除。

林枫站在原地，微微闭目，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投向血潭底部，那黑色岩石的某处。

那里，在血源祖魔被净化后，露出了一个隐藏的、仅有尺许见方的暗格。暗格之中，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

一块非金非玉、入手温润、正面刻着一个古朴“血”字、背面是无数细小符文流转的暗红色令牌——血煞宗真正的宗主传承令，也是控制九幽血河大阵部分核心的钥匙。

一本由某种不知名黑色皮革制成、封面没有任何字迹、但散发着古老邪恶气息的书册。

以及，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仿佛能将所有光线都吸入其中的……小葫芦。

林枫将这三样东西摄入手中。

令牌和书册，他扫了一眼，便没了兴趣。令牌对他无用，书册记载的是一些血煞宗最高深的、但也最邪恶歹毒的功法和禁忌秘术，对他而言更是毫无价值，反而污眼。

他的注意力，落在了那个漆黑的小葫芦上。

葫芦入手冰凉，轻若无物，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纹饰。但林枫能感觉到，葫芦内部，似乎存在着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稳定和坚固的“空间”，这个空间并非寻常储物法宝那样用来存放物品，更像是一个……“囚笼”，或者说，“封印”。

而封印的东西，散发出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却让林枫都感到了一丝……熟悉，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是……”他仔细感应着那微弱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界外之气？不对，更加古老……混乱……却又带着一丝……‘秩序’的种子？”

他尝试以神识探查，却发现那漆黑葫芦的材质极为特殊，竟然能隔绝绝大部分神识，只能模糊感应到内部那点微光的存在。

“有意思。”林枫掂了掂这不起眼的黑葫芦，“血煞宗这种地方，居然还藏着这种东西？看来这南域，或者说这九玄界，秘密不少。”

他将黑葫芦小心收起。这东西的来历和用途，需要以后慢慢研究。

做完这一切，林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已经被彻底“净化”的地下溶洞，转身，沿着来时的阶梯，向上走去。

血煞宗的根，已经被他彻底斩断。

剩下的，不过是清理一些残余的枝叶罢了。

当他走出血炼窟，重新站在那炸裂的峰顶时，外面的天空，依旧被九幽血河大阵残余的血光映照得一片暗红。

但大阵本身，因为血源祖魔的陨落和核心令牌的易主，已然开始不稳，光芒明灭不定，发出低沉的哀鸣。

山门广场上，那些幸存的血煞宗门人，包括血冥老祖，早已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他们能感觉到，老祖的气息……彻底消失了。血炼窟中那令人心悸的邪恶源头，也不复存在。

林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他抬起手，对着天空中那笼罩数百里的血色光罩，轻轻一挥。

如同君王收回了自己的权柄。

那庞大无比、曾经让无数人绝望的九幽血河大阵，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呜咽，血色光罩如同破碎的琉璃，寸寸龟裂，然后轰然崩塌、消散！

久违的、虽然依旧灰暗但真实的阳光，透过逐渐散去的血煞云雾，重新洒落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山脉之上。

血煞宗，自今日起，除名。

林枫的身影，在阳光下，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南域之外，飘然而去。

只留下身后，那一片死寂的废墟，和无数道失去了所有希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目光。

南域的天，终于变了。

而引发这一切的灰衣身影，已然踏上了新的旅途。

他的下一个目的地，会是哪里？

那枚漆黑的小葫芦，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风暴暂时平息，但更大的波澜，或许正在未知的远方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