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太上皇,敕曰:”
贾母这边隐约可闻听。
众人竖起耳朵,听见戴公公高声念道:
“朕垂拱深宫,素念家国礼法。”
“今闻尔罔顾伦常,纳妾招摇,形同市井富贾!尔受先朝恩典,位列国公之后,不思以身作则,反效奢靡之徒,悖逆尊卑,轻慢典章,实负朕多年教诲!”
“若不严加诫饬,恐成风气,坏我朝纲!”
“这这这——!”王熙凤唬了一跳:“怎会如此?”
贾母纳罕道:“纳妾招摇,何至于此?”
本以为是大喜事儿,没想到是责斥的圣旨,京城王公勋贵无数,纳妾比之招摇的也不是没有,但没见下圣旨降罪呐。
这不过是违了些礼法,太上皇因何小题大做?
贾母虽埋怨贾琏扇贾宝玉,还同她顶嘴,可打断骨头连着筋,在贾府一日不如一日的情况下,她还指望着中兴呢。
且他们四王八公是太上皇的拥趸,何至于斥责自己人?
邢夫人唉声叹气道:“唉唉!我就说琏儿纳妾太过招摇,五千的礼金闻所未闻,还大张旗鼓的迎亲,可不惹火了上皇?”
说着,还看了秦可卿一眼。
秦可卿双手绞着,眼泪都快流出来,贾琏被太上皇斥责,是为了她才遭的!
若有什重罚,她怕是余生都不安,一辈子的伺候都还不清恩情!
王夫人假情假意道:“哎呦,还以为是喜事儿,怎会这般模样?琏儿虽与我这二婶顶嘴,但我还是希望他好啊!”
末了又道:“唉,好好的纳妾,琏儿还是太目无礼法,下回可不好这般招摇呐。且经此一遭,琏儿以后纵然考中举人,当官恐怕都不好当了,可惜可叹呐。”
嘴上这般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心里连说十几个“好”,激动得心潮起伏,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整个人都舒坦起来。
秦可卿听见这话,更是自责不已,呆呆出神着,如果她一头撞死可以挽回,那么她会毫不犹豫!
李纨秀眉微蹙,纵是觉得有违礼法,但太上皇下旨责骂,这惩罚还是太过!
瞧着垂泪的秦可卿,她拉着对方的手轻言安慰。
听王熙凤对王夫人说道:“二婶这话可不好说,二爷走的实学路子,说到底要看陛下呢,当官什么的,看陛下才是真真的。”
王夫人瞥了王熙凤一眼,听对方喊她“二婶”,心里不由暗骂其胳膊肘往外拐,才嫁过来多久,就心向贾琏了。
想了想,她眯着眼道:“不好说,陛下是九五之尊,太上是老子,若决心惩罚琏儿,怕是陛下也不敢违逆。”
王熙凤闻言暗暗咬牙。
心说二爷年岁尚浅,那太上皇的年纪可大了,没几年宾天后,还说不准呢!
可这心里,还是忧心忡忡。
贾母出声道:“戴公公还未念完,好生听着。”
众人一静,果见斥责的话语念完,接着转折道:
“然闻尔新纳妾室秦氏,性资温婉,恪守妇德,举止端方,亦有才思。其淑慎之风,足为闺阁楷模。”
“朕念其贤,特赐凤冠一领,霞帔一袭,另赏东珠十颗、锦缎八匹,以为嘉奖。”
“望尔自今日起,速整家风,善待妻妾,恪守礼仪。若再行乖张,朕必严惩不贷。”
“钦此——!”
圣旨念完,贾母这边厢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王熙凤开口道:“一惩一赏,是何道理?”
还特意赏赐秦可卿凤冠霞帔,这得是多大的恩宠?
她身为正妻,可都没有这般待遇!
莫说她,就是当今得宠的大红人,皇帝也不可能赏赐其妾室。
王夫人老眼瞪大,不可思议道:“因何如此!?”
是啊,惩罚就惩罚,怎地又赏了秦可卿?
寻常人太上皇岂会在乎?
惩了贾琏,赏了秦可卿,这事儿瞧着甚是古怪!
邢夫人则羡慕的看了秦可卿一眼:“太上赏赐的凤冠霞帔,真是古往今来未有的荣幸啊。”
秦可卿自个儿也很懵,“性资温婉”、“恪守妇德”、“举止端方”,对她评价如此之高?
她的名声,怎会传到太上那儿去?
举止端方她不妄自菲薄,但说恪守妇德,一想起还未过门,就与登徒子卿卿我我,她就觉得配不上这个词。
重要的是,怎会有赏赐?秦可卿面露疑惑。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见多识广的贾母,只见贾母缓缓沉吟道:“老婆子也纳罕得紧,不明上皇用意……”
一赏一惩可以理解,可不是同一人,她是真的纳闷。
责斥贾琏的话那么重,不似作伪,却又赏了一个小小的妾,还是凤冠霞帔,试问古今哪有这等新鲜事儿?
王夫人得意洋洋的脸,还没开始就结束,变得阴晴不定,天威难测,实在搞不明白是打压还是看重。
若是看重贾琏,那可叫她难受了!
“……”
“琏二爷,接旨吧。”
这边中门正院,老太监戴权念完后,将圣旨交由贾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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