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中的答案 第89章 丧钟为谁而鸣

“念安！？”

坐在对面擦拭武器的张雪几乎是弹射而起，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单手稳稳扶住他几乎要瘫软的身体，另一只手依旧保持着持枪的警惕姿势，目光锐利地扫向门窗方向，

“怎么回事？是旧伤？还是……”她担心是某种他们未知的远程攻击或毒素。

孙念安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地摇头，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飘落在地的密码纸上，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一瞬，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他生命中被硬生生剥离出去。

就在这诡异而痛苦的时刻——

“嗡——！嗡——！嗡——！”

张雪那部经过多重物理隔离和量子加密技术保护的备用通讯器，发出了极其尖锐蜂鸣警报！

这刺耳的声音如同丧钟预演，让木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张雪脸色剧变，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放下孙念安，以最快速度取出通讯器，指纹、虹膜、动态密码三重验证解锁。

屏幕上跳出的，是一条来自最高权限代号“夜莺”的、经过高度压缩和加密的、仅有寥寥数语的绝密讯息。

当她快速解码，看清那短短一行字所承载的惊天噩耗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连握着通讯器的手指都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看向刚刚从心脏剧痛中勉强缓过一口气、正用询问目光看向她的孙念安，声音艰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沉重：

“是‘夜莺’……最高紧急通报……夫人……孙菁夫人她……”她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才能说出后面的话，“……在苏黎世近郊的安全屋内……遇害了。”

孙念安的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

张雪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那个荒谬却无比残酷的“官方结论”：“顾承宇……对外界和媒体宣称……夫人是因长期抑郁，精神崩溃，不堪忍受……丧子之痛……自杀了。”

“自……杀？”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嘶吼。

“他、杀、了、她。”他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冰冷，“他灭了口！”

母亲孙菁，或许曾经软弱，曾经被蒙蔽，曾经因为种种原因而犹豫徘徊！

但在她亲眼看过父亲李烨用生命记录的真相笔记本后，在她刚刚下定决心要站出来，要帮助自己唯一的儿子之后！

她怎么可能选择在这种时候，“抑郁自杀”？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最拙劣、也最残忍的谎言！

顾承宇！

他不仅谋杀了父亲，如今，连知晓部分内情、可能成为突破口的母亲也不放过！

壁炉里，一根粗大的木柴恰好在此刻发出“噼啪”一声爆裂脆响，几颗火星猛地溅出，落在石头砌成的壁炉边缘，迅速黯淡、熄灭。

他僵立在原地，如同化作了一尊充满煞气的石雕。

脑海中，父亲李烨从建筑工地高处“意外”坠亡时，那模糊而惨烈的画面；

王倩在桥上被灭口，如同断线风筝般坠落冰冷河水时的无助眼神；与母亲孙菁最后一次分别时，她那含着复杂泪水、饱含愧疚与担忧的回眸……

这些画面如同破碎的幻灯片，疯狂地交替闪现，最终，定格在想象中，母亲倒在血泊里，逐渐冰冷、失去生息的凄惨模样。

他闭上眼，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黑暗与痛苦都挤压进灵魂深处。

几秒钟后，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里面所有的复仇火焰，沉淀为一种平静。那是一种将所有情绪都转化为纯粹意志和行动力的，可怕的平静。

他缓缓地、极其稳定地弯下腰，拾起那张飘落在地的密码纸，动作轻柔地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然后，他拿起父亲留下的那本蓝色硬皮笔记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目光落在父亲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笔迹上：

“真相之重，非独为复仇，更为守护你父倾尽一生所信之公义与光明。”

“光明……”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汇，“我会找到的……用我的方式。”

他抬起头，那双冰封般的眼睛看向依旧处于震惊与悲痛中的张雪，声音平稳得令人心悸：“联系罗森伯格博士的紧急线路，有回应了吗？”

张雪被他眼神中那陌生的寒意刺了一下，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语气凝重：“没有。三次尝试，按照最高安全规程发送的加密信号，全部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确认接收或延迟回复的反馈。‘夜莺’在通报夫人消息时，附加了风险提示，他们高度怀疑，基金会内部，尤其是罗森伯格博士的周边通讯，可能已被顾承宇的人深度渗透或实时监控。我们发出的任何信号，都可能不但无法联系到他，反而会暴露我们自己的位置和意图。”

“我们需要的设备呢？”他继续问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确认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

“一小时后，”张雪看了一眼手腕上多功能战术表内置的倒计时，“‘夜莺’的联络员会将其放置在东南方向七公里处，那个废弃的伐木场集结点，老地方，暗号不变。”

“很好。”孙念安将密码纸仔细折叠，连同父亲的笔记本一起，放入贴身的多层防护口袋里，最后确认了一下那枚银色芯片在胸前内袋里的坚实触感。

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带着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仪式感。“我们去取设备。然后，立刻离开瑞士。”

“离开瑞士？”张雪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确认道，“去哪里？我们现在几乎四面楚歌。”

“去一个能解开这三重密钥，并且让顾承宇和他背后‘暗河’的触角，暂时无法轻易伸到的地方。”

孙念安的目光投向木屋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眼中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我们需要更强的盟友，需要更先进、不受某些规则限制的技术支持，以及……更不受约束的、能够以血还血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