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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爆炸的余波在废弃中转层内回荡，如同巨兽濒死的喘息。
烟尘弥漫，烧焦的绝缘皮味道混合着血腥，刺鼻难闻。
卡洛斯挡在昏迷的孙念安身前，独臂举起最后一颗手雷，拇指紧扣拉环，对着主控室废墟中那个升起能量护盾的身影，咧开一个染血的、无所畏惧的笑。
“还没完呢，混蛋。”
顾承宇站在破碎的强化玻璃墙后，能量护盾散发着微光，将他与周围的狼藉隔开。
笔挺的西装沾满灰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几缕，垂在额前。
他脸上那惯常的、掌控一切的冰冷面具终于碎裂，露出底下扭曲的、岩浆般灼热的愤怒。
他看着彻底瘫痪、屏幕漆黑的主控系统，看着自己耗费心血建立的“母巢”核心化为废墟，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虫子……你们这些该死的虫子……”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嘶嘶的气音，不再冷静，只有刻骨的怨毒。
他的目光越过卡洛斯，死死钉在远处废墟里一动不动的孙念安身上。
“你毁了我毕生的心血……毁了新世界的基石！”
卡洛斯嗤笑一声，尽管牵动伤口让他额头冒汗：“狗屁的新世界！用别人的命堆出来的地狱，还是你自己下去享受吧！”
顾承宇眼神一厉，猛地抬起手腕，那个控制装置再次亮起！
这一次，目标不是“箐华之钥”，而是直接针对卡洛斯！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冲击波凭空产生，狠狠撞在卡洛斯身上！
卡洛斯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向后倒飞出去，手中的手雷脱手飞出，滴溜溜滚落到角落！
他重重砸在冰冷的设备上，一口鲜血喷出，挣扎了几下，没能再爬起来。
“卡洛斯！”老赵和其他几个还有行动能力的人惊骇欲绝。
顾承宇缓缓放下手腕，能量护盾消散。
他迈步，踏过满地的玻璃碴和扭曲的金属，走向孙念安倒下的方向。
靴子踩在碎屑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无视了其他人，眼中只有孙念安。
“你以为你赢了？”
顾承宇在孙念安身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而危险，“不，你只是提前揭开了终幕。”
他蹲下身，伸出手，不是去攻击，而是……抓向了孙念安胸前那半张被烧焦的照片，李烨和孙菁的合影。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昏迷的孙念安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没有丝毫迷茫，只有冰冷的、积蓄已久的杀意！他一直是在装晕！
几乎在睁眼的同时，他藏在身下的手闪电般探出，手中握着的不是枪，不是匕首，而是一截从炸毁设备上掰下来的、尖锐的、闪烁着残留电火花的金属断口！
他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狠狠刺向顾承宇的脖颈！
这一下太过突然，太过狠辣！距离太近，顾承宇根本来不及再次启动护盾！
噗嗤！
金属断口精准地刺入了顾承宇的颈侧！鲜血瞬间涌出！
顾承宇身体剧震，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猛地向后踉跄，捂住喷血的脖颈，指缝间迅速被染红。
孙念安一击得手，立刻翻滚开，剧烈咳嗽着，靠在一个烧焦的变压器上，死死盯着顾承宇。
“你……你怎么……”
顾承宇的声音因气管受损而变得嘶哑漏风，他死死按住伤口，但鲜血依旧不断渗出。
“你的‘新世界’……”
孙念安喘着粗气，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就是用我父母的生命……和无数人的尸体……铺就的吗？”
顾承宇靠在歪斜的控制台上，脸色因失血而迅速苍白，但他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诡异：“李烨……孙菁……他们不识抬举！掌握了开启新时代的钥匙，却只想把它锁在旧世界的保险柜里！他们……他们甚至想毁掉‘初始之光’的原始数据！他们挡了我的路！”
他盯着孙念安，眼神疯狂：“你以为他们是英雄？不！他们是阻碍人类进化的罪人！而我……我清除了障碍，继承了他们的研究成果，我将带领人类走向更高等的形态！我才是正确的！”
“正确？”孙念安看着这个偏执的疯子，心中涌起巨大的悲哀和愤怒，“用毒药清洗‘不合格’的旧人类？用活人培养怪物？把人的大脑变成处理器的燃料？这就是你所谓的正确？！”
“牺牲是必要的！进化需要代价！”顾承宇低吼，颈部的伤口因为他情绪的激动而涌出更多鲜血，“看看这个世界！混乱，肮脏，低效！人类需要被引导，需要被净化，需要变得更……完美！”
“完美？”孙念安挣扎着站直身体，摇摇欲坠，但眼神锐利如刀，“像你一样，躲在冰冷的机器和怪物后面，用别人的痛苦和生命来铸就自己的‘完美’？这样的完美，我宁可不要！”
他一步步走向顾承宇，尽管脚步虚浮。
“你根本不懂……”
顾承宇喘息着，眼神开始涣散，但偏执依旧，“新世界……即将到来……你们……阻止不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孙念安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一手制造了无数悲剧的元凶，看着他逐渐失去生机的眼睛。
“你的新世界，已经和你一起，完了。”
顾承宇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有一口鲜血涌出。
他眼中的疯狂光芒彻底熄灭，身体顺着控制台滑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个自诩为神，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最终倒在了他自己建造的废墟里，死于他最看不起的“旧人类”之手。
孙念安看着顾承宇的尸体，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沉重的虚无。
他缓缓弯腰，从顾承宇依旧紧握的手里，取回了那半张父母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血污，放回贴身的衣袋。
就在这时，整个地下空间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系统……系统要彻底崩溃了！”老赵惊恐地喊道，“这里要塌了！”
主控系统被毁，能源核心过载，失去了控制的“母巢”正在走向自我毁灭！
“带上能动的！撤！”孙念安强撑着喊道。
还能行动的人连忙搀扶起卡洛斯和其他伤员，沿着来时的路，踉跄着向主排污渠的方向撤退。
孙念安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埋葬了太多生命和野心的废墟，看了一眼顾承宇的尸体，然后转身，汇入逃亡的队伍。
在他们身后，巨大的金属结构开始扭曲、断裂，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和浓烟吞噬了一切。
顾承宇和他的“母巢”，他通往“新世界”的野望，一同葬送在了这地底的归墟之中。
事情还没有结束，“初始之光”的威胁依然存在，那些试点城市的人们仍在痛苦中挣扎。
顾承宇死了，但他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有人去收拾。
而他们这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注定无法停歇。
逃亡的队伍冲入主排污渠，与接应的薇拉等人汇合。
冰冷的河水似乎也无法浇灭劫后余生的复杂心绪。
孙念安回头，望向科技园方向那冲天而起的浓烟和隐隐火光。
一个时代结束了。但战斗，还在继续。
主排污渠的冰冷河水没过小腿，刺骨的寒意暂时压下了伤口的灼痛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薇拉带人迎了上来，看到他们这副惨状，饶是她一向冷静，眼中也闪过一丝骇然。
“快！帮他们处理伤口！”
薇拉立刻指挥手下接应。几个懂些急救的人上前，将昏迷的卡洛斯和重伤的孙念安小心地放倒在相对干燥的渠岸边。
张雪也被轻轻放下，她脸色灰白，呼吸微弱，但意识尚存。
有限的药品和干净的布料被迅速取来。
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喘息、河水流动的声音，以及远处科技园方向传来的、沉闷的爆炸余响。
顾承宇和他的“母巢”正在地底崩塌，化为废墟和燃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