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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简陋的码头上，两拨人即将分道扬镳。
刑天最后对孙念安说：“保持联络。遇到解决不了的，别硬撑。”
孙念安点头：“你们也是。保护好数据和人。”
他转身，走向“流浪者”的船。
张雪跟在他身后，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背脊挺直。
卡洛斯发动引擎，船只发出低沉的轰鸣，划破寂静的海面。
孙念安站在船头，看着刑天他们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岛屿的阴影里。
他收回目光，望向远方海天相接处那一道微弱的、即将撕裂黑暗的曙光。
手里握着冰冷的硬盘，身边是伤痕累累但意志坚定的同伴，前方是更凶险的征途和更强大的敌人。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迫逃亡的猎物。
他是猎人。
带着父亲留下的火，母亲未尽的期望，和无数逝者的冤屈。
“第一个目标是什么？”薇拉走过来问，海风吹拂着她的短发。
孙念安调出“灯塔”数据库中，一个关于“暗河”在东南亚某个秘密资金中转站的信息，那是他之前在“礁石平台”就计划打击的目标。
“这里。”他指向屏幕上的坐标，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砍掉顾承宇的一只钱袋子。”
改装走私船的引擎声低沉而稳定。
孙念安站在船头，海风带着咸腥气扑面而来。
张雪靠坐在舱门边，脸色依旧苍白。
卡洛斯从驾驶舱探出头。“小子，确定第一个目标是那个中转站？那里守卫可不弱。”
孙念安头也没回。
“确定。顾承宇刚损失了‘方舟’和人手，这里是他最近的资金补给点。打掉它，能让他疼一阵。”
薇拉擦拭着她的狙击枪，冷冷插话。“情报显示，那里至少有二十个常驻武装，还有重火力。我们只有六个人。”
张雪抬起头，声音虚弱但清晰。“算我一个。”
孙念安终于转过身。“你需要休息。”
“死不了。”张雪扯了扯嘴角，“多个人，多份力。”
卡洛斯咧嘴笑了，疤痕扭动。“这姑娘对你倒是死心塌地。”
孙念安没接这话，走回张雪身边蹲下，检查她手臂的绷带。“感觉怎么样？”
“比在货轮上强点。”张雪看着他，“你没必要觉得欠我什么。我选的路，我自己走。”
孙念安沉默了一下。“不是欠。是…”
他顿住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
张雪替他说了。“是搭档。”
孙念安看着她，点了点头。
薇拉突然开口。“孙念安，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念安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目光投向远方的海平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他…很喜欢笑。至少在我记忆里是这样。他书房总放着各种建筑模型，跟我说那不只是房子，是给人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走的时候，我才十几岁。很长一段时间，我恨我母亲，恨她为什么那么快就…现在才知道，她是为了保护我，为了查清真相。”
张雪轻声说。“她一定很爱你父亲，也很爱你。”
孙念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硬盘。“我知道。但我没机会告诉她，我明白了。”
卡洛斯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靠在门框上。“我见过李烨一次。五年前，在非洲一个难民营。‘普罗米修斯’在那里搞所谓的‘基因援助’，实际上是在做人体实验。李烨博士发现了，当场就和项目负责人吵了起来。”
他点了根烟。“后来他私下找到我们‘流浪者’，提供了资金和情报，帮我们捣毁了那个据点，救出了几百个差点成为实验品的人。他说，‘知识不该成为屠杀的工具’。”
孙念安怔怔地听着。这些事，父亲从未对他提起过。
“他就是这样的人。”孙念安轻声说，“总想着救人。”
薇拉接话。“所以当他发现‘初始之光’的真相时，他不可能沉默。即使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船上一时寂静，只有引擎声和海浪声。
张雪突然问。“等这一切结束了，你打算做什么？”
孙念安沉默了更久。
“没想过。”他最终说，“从我知道真相那天起，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
“复仇。”
张雪看着他。“然后呢？”
“没有然后。”孙念安的声音很平静，“要么我死，要么顾承宇亡。”
卡洛斯吐出一口烟圈。“小子，复仇不能成为活着的唯一理由。”
“那什么才是？”孙念安反问。
“活着本身。”卡洛斯说，“为了那些希望你能活下去的人。比如你父亲，你母亲，王倩，还有…”他瞥了眼张雪，“现在这个不要命的姑娘。”
孙念安沉默了。
薇拉突然站起身，举起望远镜。
“有情况。十点钟方向，有艘船正在靠近。不是商船，速度太快。”
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卡洛斯冲向驾驶舱，薇拉架起狙击枪，孙念安把张雪护在身后，拔出手枪。
那艘船越来越近，船身上没有任何标识。
就在紧张气氛达到顶点时，对方的无线电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孙念安？是你们吗？我是刑天！”
孙念安愣住了，快步走进驾驶舱，拿起对讲机。“刑天？你们不是应该…”
“计划有变。”刑天的声音带着杂音，但很清晰，“我们刚离开那个岛就接到罗森伯格博士的紧急通讯。顾承宇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发现了博士的几个安全屋。博士现在很危险，需要立即转移。我们需要支援。”
孙念安和卡洛斯对视一眼。
卡洛斯皱眉。“可能是调虎离山。想把我们引开，保护那个中转站。”
孙念安思考了几秒，对着对讲机说。“把坐标发过来。我们汇合。”
结束通话后，卡洛斯看着他。“你确定？这明显是个陷阱。”
“我知道。”孙念安说，“但罗森伯格博士不能出事。他不仅是父亲的老友，也是‘灯塔’的重要节点，更是现在唯一能牵头研发缓解剂的人。”
张雪扶着舱壁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这次孙念安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卡洛斯叹了口气，调整航向。“行吧。反正都是拼命，救人也比炸仓库有意义点。”
薇拉已经收起了狙击枪，开始检查其他武器。“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孙念安看着刑天发来的坐标，“顾承宇既然动手了，就不会给博士太多时间。”
船只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改变航向，向着新的坐标全速前进。
孙念安站在船头，海风吹乱他的头发。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两个硬盘，又回头看了眼正在检查枪械的张雪。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但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张雪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船只破开海浪，向着未知的危险驶去。
这一次，他们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