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外,雪落无声。
那名魁梧的武将走出禅房,反手轻轻合上门扇。他站在廊下,深吸了一口凛冽的寒气,将眼底那一抹对皇室冷血的惊惧深深埋藏,随后大步踏入风雪之中,朝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
画面回转,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东宫,寝殿。
这里本该是整个大唐最尊贵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药味。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赶到了外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内殿之中,只有几盏昏黄的烛火跳动,映照着床榻上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
李恒躺在锦被之中,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将鬓发湿透,黏在脸侧。他的双手死死抓着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压抑着野兽濒死般的低吼。
“疼……好疼……”
那种从下腹传来的空虚与剧痛,时刻提醒着他,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床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满头大汗地施针止血。他并非太医院的御医,而是女子豢养多年的江湖神医,只听命于那一位。
“怎么样……还能……还能接上吗?”
李恒颤抖着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
老神医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迅速用纱布裹好伤口,并没有抬头看太子的眼睛,只是低声道:“殿下,剑气入体,经络尽毁……草民已用猛药止住了血,保住了性命,但这……这人道,怕是……”
李恒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
他呆呆地看着承尘,脑海中一片空白。
废了。
彻底废了。
“好……好……”李恒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怪声,“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神医处理完最后一道伤口,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正准备收拾药箱起身告退。
“神医辛苦了。”
一直站在阴影处、如同雕塑般的黑甲武将忽然开口。
老神医连忙躬身:“不敢,分内之事。”
“既是分内之事,那便……守口如瓶吧。”
武将的声音很平静。
还没等老神医反应过来,“守口如瓶”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一道寒光闪过。
“噗嗤。”
老神医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便软软地倒在了李恒的床榻边。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李恒垂在床边的明黄衣角。
李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但他没有尖叫,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
“殿下受惊了。”
武将收刀入鞘,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转过身,看着床榻上那个残缺的储君,眼神中没有丝毫的不敬,却也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主子说了,此事关乎国本,绝不可外泄。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李恒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若是换作以前,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杀人,他定会暴怒。
可现在,他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
姑姑杀人了。
姑姑帮他灭口了。
这就意味着……
“姑姑她……没有放弃孤?”李恒挣扎着坐起半个身子,眼神急切地问道。
武将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
“主子让末将带话给殿下。”
“她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将军受胯下之辱,方成兵仙;史官受宫刑之痛,终成史家绝唱。”
“这身体残了,心不能残。”
“只要殿下还是太子,这天下,就依然有可能姓李。”
这番话,如同一剂强心针扎进了李若恒绝望的心脏里。
是啊!
只要我是太子!只要姑姑还支持我!我就还有机会!
身体残了又如何?只要我不说,谁敢来验我的身?等我登基大宝,大不了过继一个宗室子弟,或者……
李恒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那火焰扭曲而疯狂。
“孤明白了……孤明白了!”
李恒喘着粗气,因为激动而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却笑了,笑得无比阴森。
“替孤谢谢姑姑!就说……李恒绝不会让她失望!”
武将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这狼藉的寝殿。
“主子还说,殿下这几日受了风寒,需要静养。”
“另外,那顾长安……”
听到这个名字,李恒的五官瞬间扭曲在一起,恨意滔天。
“顾长安!孤要将他碎尸万段!”
“不可。”武将打断了他,语气冰冷,“主子说了,现在不是动他的时候。他身后站着三个大宗师,又刚刚名动京华。若是此时他出了事,或者他狗急跳墙把殿下做的事说出去……”
李恒的怒火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
是啊。
那是他唯一的软肋。
如果顾长安到处嚷嚷太子是个太监,那他就真的完了。
“那……那就这么算了?!”李恒咬牙切齿,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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