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与静心苑的清幽雅致不同,这里金碧辉煌,每一处雕饰都透着令人窒息的富贵与威严。
然而,殿内的气氛却冷得像冰窖。
李林甫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在他面前,几案上摆着一份染血的奏折,正是关于落凤坡截杀的“最终报告”。
“你是说……”
太子李恒坐在宽大的沉香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声音温润,却听不出喜怒。
“张侍郎殉国了,孤派去的那个七品校尉也死了,二十名禁军精锐全军覆没。而你,却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殿……殿下明鉴!”
李林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声音凄厉。
“非是臣贪生怕死!实在是那伙贼人来势汹汹,且人多势众!他们……他们是死士!是用人命硬生生堆死了校尉大人啊!臣当时在后军督阵,被几名忠仆拼死护着才逃过一劫……臣,臣也是九死一生啊!”
他不敢提那个一掌拍碎轿子的白衣人,更不敢提后来出现的两位大宗师。那种级别的神仙打架,若是说出来,太子只会觉得他在编故事推卸责任,甚至可能怀疑他勾结江湖势力。
把敌人说得人多势众,是官场上通用的“背锅”法则。
“人多势众?”
李恒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罢了。张柬那个老东西,平日里办事就温吞吞的,死了也就死了,正好给孤腾个位置出来。倒是可惜了那个校尉,那是孤好不容易从神策军里挖出来的苗子。”
他随手将那份染血的奏折扫落在地,就像是在扫落一片灰尘。
“起来吧。这次江南之行,虽然折了人手,但你能把顾长安带回来,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谢殿下不杀之恩!”李林甫如蒙大赦,颤巍巍地爬起来,垂手侍立在一旁,后背早已湿透。
此时,殿内的屏风后,转出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
此人面容清瘦,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气。他手里拿着一卷书,走路没有任何声音,见到太子也不行大礼,只是微微拱手。
“柳白,你来了。”李恒对这人的态度,竟比对李林甫还要亲厚几分。
柳白。
京城国子监首席,当今太傅的得意门生。
在前几日京城白鹿洞书院与北周使团的“问道”切磋中,大唐一方惨败,唯有他在“经义”一场,引经据典,驳得北周大儒哑口无言,为大唐保留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如今,他已是名动京华的“文曲星”,声望之高,一时无两。
“殿下。”柳白淡淡开口,“听说那个江南来的顾长安,到了?”
“到了。”李恒指了指李林甫,“李詹事可是对他推崇备至,说他在江南舌战群儒,一人力压北周使团,有宰辅之才。”
“宰辅之才?”
柳白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摇了摇头。
“江南之地,文风虽盛,却多是些无病呻吟的靡靡之音。那里的学子,久不经战乱,不懂家国大势。在那样的池塘里称王称霸,算不得什么本事。”
他看向李林甫,眼神锐利。
“詹事大人,我看了顾长安在问道台上的记录。也就是些‘轻重之术’和‘空手套白狼’的商贾手段罢了。若是换了我,定能让他输得连裤子都不剩。”
李林甫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忍住了。
他想说顾长安那种“为天地立心”的气魄你没见过,想说那种举重若轻的从容你也没见过。
但看着柳白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文人相轻,尤其是这种还没见过面就已经成了竞争对手的“天才”。
“柳公子说的是。”李林甫赔笑道,“顾长安毕竟年轻,有些江湖习气,自然比不得柳公子家学渊源。”
“不过……”
柳白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
“那个叫李若曦的女子,倒是有几分意思。”
“哦?”李恒挑眉。
“听说她在格物台上,赢了稷下学宫的墨尘?”柳白摩挲着下巴,“墨尘我不熟,但我前几日在京城,与墨尘的师兄公输班切磋过格物。”
提到公输班,柳白的脸色也微微凝重了几分。
“那是个疯子。他在大殿之上,只用了三根木头,就搭出了一座能承重千斤的拱桥,让我大唐工部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羞愧欲死。我虽在经义上赢了一场,但在格物上,却是输得心服口服。”
“那个墨尘既然是公输班的师弟,本事定然不弱。这李若曦能赢他……”
柳白眯了眯眼。
“看来,这江南一行,也不全是废物。这女子,我倒是想会会。”
李林甫闻言,心中一动。
他本想顺势说出李若曦其实是顾长安的学生,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京城传闻,李若曦是陆行知的弟子。这个误会,目前看来是个极好的保护伞。若是让太子知道顾长安还有这等本事,怕是又要生出许多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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