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活着就好 第104章 你幸福吗？

怎么说呢？

景舟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身旁那个同样一脸沉静的女孩。

有时候，他的确挺喜欢像雷之律者那样直接坦率、甚至带着点“上赶着”的角色——

因为那样的人往往逻辑简单，相处起来不用费太多心思。

可偏偏，当一个有能力做一件事的人收起所有锋芒，只是安静地坐在你旁边，什么也不做。

只用那双含笑的眼睛望着你时，你只会觉得满肚子的不安，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这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下飞机的那一刻吧。

景舟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莫名笃定——

像他这样倒霉的人，美好的生活注定只是一场妄想。

怎么办呢？

这个和记忆中身影高度相似的女孩，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紫色的瞳孔像浸在水里的宝石，正隔着人群远远望着他，眼神里的情愫浓得化不开。

结合之前三番五次遇到的离奇事，景舟有足够的理由怀疑。

眼前这女孩，八成又是从什么未来、过去，或是其他宇宙、世界泡里蹦出来的，而且多半是来“追夫”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认错人了，把他当成了某个平行世界的“自己”，想过来聊聊天。

等聊清楚了，她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从此各不相干——个鬼啊！！！

你信吗？

她信吗？

我能信吗？

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发现自己变了，这是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改变。

明明身边的人是八重樱，他已经在心底里认定了自己的女朋友。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那个带着灿烂微笑的白毛团子。

甚至有好几次，他都在恍惚间想叫出了“琪亚娜”这个名字。

到后来，他甚至不敢轻易开口称呼对方，生怕一不留神就喊错。

而八重樱的模样，也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知道有东西在改变他。

他尝试了反抗。

可哪怕地藏御魂已经扫遍了他整个大脑，却什么都没扫到，他很正常，他正常的就像个普通人！

这是不对的。

当他去买雪糕的时候，他用着那不知何时变出来的右手跟着老板讲价，在这场明明是两个人的旅行中，他居然要了三根雪糕。

在他回到带着微笑的八重樱身边时，他也看到了，看到那个如梦幻泡影般的女孩，对方也带着同样的微笑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的想要撇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竟然从心里就想要多看她两眼。

可能连八重樱自己都不知道，在她满脸满足的吞吃着两根雪糕的时候进行，他已经将第三根递给了那已经迫不及待的少女。

甚至，在他们两人坐在座椅上，自己下意识想要将脑袋与其触碰在一起时，他的右臂依然被紧紧霸占着，就好像同样在宣誓着什么。

他好害怕。

他从来都不害怕那种物理上直来直去的进攻，他害怕的是这种变化，因为这种变化将让他变得不像他自己。

他有一种想要直接带着八重樱跑路的感觉，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他做不到。

他们去看电影了，他下意识的多买了一张票，并且还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在八重樱幸福的将脑袋搭在他肩膀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边的肩膀同样也有着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甚至在八重樱抓着他的左臂时，他的右臂也同样被紧紧抓着，那种带着一种迥然于八重樱樱花般香气的花香顺着他的体表每一个毛孔进入体内。

他想要拒绝。

在摩天轮上的那一刻，在他又一次感到被拘束的一刻，他站了起来，开始草率的亲吻着他的女朋友。

但是那一刻，他居然感觉到了一阵索然无味，甚至带着某种应付的意味，仅是随便交缠了两分，便重新坐了回去。

感受着自己右臂的拥挤，看着面前那还在回味巫女，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两者之间的距离有一种史无前例的遥远。

远比他当初在现实维度与虚幻世界的交流更加的漫无边际。

他明白。

自己开始改变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忘记到底是先坐摩天轮，还是先买雪糕了？

这是一种他明白，却根本无法阻止的改变，不是那种纯粹的大脑精神，又或者是意识之类的。

是一种更加高维层次的污染。

就好像原本就应如此。

他们所有的相遇，只不过是在其游玩游戏时偶然产生关联的Npc。

对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好的走完这段剧情。

如果将八重樱换成另一个人，换成另一个名字，他依然可以长时间的与对方交流下去，因为他们俩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因意外所产生的感情。

原本就不深厚的情感开始被分解，腐蚀，然后开始转变成其他的东西。

最后。

在那个被称为自由的水族馆里，看着上方那自由自在游动着的小鱼。

他好像悟了。

自由与安全从来都无法兼得。

他曾经记得有人提过一个这样的问题。

人类进化了几千年是为了住在动物园里吗？

是吗？

八重樱拉着景舟离开了，他们去了外面的篝火晚会。

看着眼前热闹人群，以及满脸羡慕的眼神。

似乎在他们看来，自己年纪轻轻便有这么一个美娇妻，已经是走上人生巅峰。

甚至连八重樱都是如此娇羞的抱着自己手臂，并不停的给自己喂食。

晚会结束。

所以在零点的钟声敲响，这座喧嚣的夜市也逐渐回归平静，大家都开始回到自己的床上。

等他们苏醒后，他们就要开始完成一天的工作。

如果运气好。

奋斗了五天后，他们可以得到两天的休息。

如果运气不好。

可能奋斗了30天都难得一日之息。

他们究竟是活了365天？还是一天重复了365遍？

景舟选择用他的方式来回答这个问题。

活着。

就是为了简单的活着。

就是为了感受那几十年片刻的欢愉。

只要能让自己感到快乐并收获情感价值的东西都是值得的。

景舟想通这一点后，似乎也开始变得阳光起来，他停止了那种自我内耗的抵触。

因为他明白。

自己已经输了。

当他想通这个道理的时候，他似乎格外的顺利，就好像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接受现在的变化。

其实，真正折磨他的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感情，而是他心存幻想的期待和无法控制的想象力，很多时候他不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而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他渴求用一个足够合理，足够合格，足够说服人的理由来击碎自己最后的道德。

他坐在沙滩边看了一会，感受着天空中那月光对自己的偏爱。

他不会再矫揉造作下去了。

没必要了。

他要为“自己”而活？。

景舟站了起来，看着那想要带自己回去的八重樱，他再度恢复那违和的笑容。

双方的时间好像发生了错位。

“我们回去就做吧。”

迎上巫女那捂住嘴唇上露出惊讶的瞳孔，好似一阵粉色旋风般，对方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景舟伸手拥抱着她，此时此刻，他心中那原本破开的洞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死了。

他突然感觉异常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