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长安 第30章 她的脸又红了

车队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南而行，数日后，已近泾河水域。

时近端午，道旁村落间，一些农户在采摘芦叶、准备黍米。

车内，小承乾又好奇起来。

他看着窗外不同于姑射山区的景致，问题一个接一个。

“爷爷，那条大河叫什么？”

“承宇叔叔，他们在河边采什么呀？”

“如梦姐姐，为什么好多人家门口挂着草草？”

李纲耐心地一一解答：“此乃泾河，奔流不息，滋养一方。百姓所采乃是芦叶，所挂乃是艾草与菖蒲，用以驱邪避疫。端午将至了。”

“端午？”

承乾眨着眼。

“是好吃的节日吗？我记得在宫里……好像吃过……。”

他努力回忆着，印象已然模糊。

承宇心中一动，接过话道：“那叫粽子。用清香的芦叶包裹糯米、黄豆、红豆和猪肉等物，煮熟之后，软糯咸香。

端午食粽，是为纪念一位名叫屈原的贤臣。”

他简单讲了讲屈原的故事，隐去了投江的悲壮细节，只强调其爱国与才华。

承乾听得似懂非懂，“好吃的”几个词已足够让他咽口水。

“承宇叔叔，我们……我们也会有粽子吃吗？”小家伙眼巴巴地望着承宇，又看看李纲，满是期待。

李纲面露难色。

逃亡之旅，风餐露宿，一切从简，哪里有条件去张罗这些节令食物。

他刚想温言安抚，却听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若……若材料易得，小女子或可一试。”

许如梦轻声说道。她看向窗外掠过的芦苇荡，眼神中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笃定。

“芦叶、黍米、猪肉，沿途或可购得。黍米得买农户泡发好的。还需一口锅，一些柴火便可。”

这是岭南粽子的做法。

承宇惊讶地看向她。

这一路上，许如梦多是安静跟随，少有主动提出主张之时。

许如梦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脸，低声道：

“只是……依稀觉得，此事并不难。仿佛……曾经做过许多次一般。”

她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困惑。

这感觉，与绘制筒车图、配制牙粉时相似，一种深植于本能般的熟练。

承宇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是了，知许！

每逢端午，她总会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和承程一起包粽子，说是要有仪式感。

她调的糯米馅料，特别是那块肥猪肉，入口即化，承程最爱吃！

熟悉的记忆洪流让他哽咽。

他立刻压下情绪，对李纲道：“先生，如梦姑娘既擅此道，不若我们稍作停留？也让乾儿感受一下民间节俗，不失为一课。”

李纲沉吟片刻，看着承乾渴望的小脸，又见沿途并无异状，护卫们也需休整，便点了点头：

“也好。吩咐下去，车队在前方临河平坦处休整。派两人去附近村市采买些芦叶、黍米、黄豆和猪肉回来。”

“最好加些鸭蛋，搞点蛋黄。”承宇补充道。

命令下达，车队很快在泾河畔一处树荫下停驻。护卫们散开警戒，生起简单的炉灶。

材料很快买回。许如梦蹲在河边，将芦叶仔细清洗干净，动作流畅而优雅。

承宇自然地上前帮忙，两人默契无声，仿佛已配合过无数次。

小承乾兴奋地围在旁边转悠，也想帮忙，却弄得满手满脸都是水。

许如梦也不恼，抽出一张小芦叶，放上几粒米，耐心地教他如何折叠、缠绕。

小家伙包出来的“粽子”歪歪扭扭，充满了童趣。

李纲坐在一旁的车辕上，看着这一幕：

河水潺潺，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斑，年轻的男女带着孩童忙碌着，炊烟袅袅升起。

这幅充满生活气息的人间烟火画面，让人心之向往。

他紧绷的心弦也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承宇看着许如梦专注的侧脸，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绳子系不紧她会微微抿嘴。

包好一个棱角分明的粽子，她会拿到承宇面前炫耀。

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方知许完美重叠。

“知许……” 他在心中默念。

许如梦感受到他专注的目光，抬起头，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她微微一怔，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避开。

她从他眼中看到了深沉的、复杂的、让她心口微微发烫的情绪。

他不是看一个陌生人，他的眼里面有痛惜、有眷恋、有深情。

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假装去整理芦叶，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抹绯红。

不久，粽香随着水汽弥漫开来。

许如梦捞出煮好的粽子，剥开墨绿的芦叶。

晶莹软糯的米粒，夹杂着黄豆，掰开来还有那诱人的肥猪肉和蛋黄，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承乾吃得格外香甜，粘得满脸都是米粒，含混不清地说：

“好吃！如梦姐姐好厉害！比宫里的还好吃！”

许如梦浅浅一笑，剥好一个完好粽子递给李纲，又自然地将另一个递给承宇。

承宇接过，咬了一口。

那熟悉的味道瞬间冲击着他的味蕾，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就是这个味道！

知许独有的，肥猪肉入口即化的味道！

他猛地抬头看向许如梦，眼神灼热。

许如梦被他看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问：“怎……怎么了？可是味道不妥？”

承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很好吃。是我……吃过一样的味道。”

许如梦闻言，脸上红晕更甚，心中水花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