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高阳公主离去后，禅房内重归寂静，唯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辩机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再无面对高阳时的平静与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鹰隼般的精光。他起身，走到窗边，目光穿透夜色，仿佛能看见远处皇城方向那隐而不发的肃杀之气，以及更深处，那股如同盘踞毒龙般窥伺的天机之力——袁天罡。
“差不多了……”他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三日后便是刑场之期，所有的明棋暗子都已布下。鲁妙子的替身人偶完美无瑕，足以瞒天过海；自身状态也已调整至巅峰，易筋经内力圆融澎湃，只待那最后一刻的“演出”。然而，还有一个最大的变数——袁天罡。
这位大唐国师，不良人之首，精擅推演天机，奇门遁甲。若让他有闲暇在刑前仔细推敲，未必不能看出些许端倪。必须将他拖住，至少在行刑前，不能让他有精力去审视那些可能存在的细微破绽。
辩机回到蒲团前，并未坐下，而是并指如剑，在虚空中缓缓划动。指尖过处，留下淡淡的金色光痕，凝而不散，逐渐构成一个繁复而玄奥的符文。这不是武功，而是他凭借满级易筋经对自身精神力的极致掌控，结合对此方世界天地元气规则的初步理解，所施展的一种……精神牵引之术。
符文即成，辩机屈指一弹。
那金色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一颤，随即无声无息地融入虚空，消失不见。它并非攻击，而是一封“请柬”，一道纯粹由精神意念构成的讯息，沿着冥冥中他与袁天罡之间那丝因多次交锋而产生的因果联系，跨越空间，直抵皇城深处的钦天监。
……
钦天监，观星台上。
袁天罡一身玄色道袍，立于栏杆之前，仰望星空。今夜星象晦暗，紫微帝星周遭煞气环绕，而代表变数的那颗妖星（在他眼中即辩机）却光芒大盛，其势灼灼，几乎要掩盖帝星之光，这绝非吉兆。
他眉头紧锁，指诀飞速掐动，试图从纷乱的星象与气机中，推演出三日后那场关乎国运的刑场之变的更多细节。然而，天机仿佛被一层浓雾笼罩，每当他快要触及核心时，总有一股至阳至刚、却又带着诡异佛魔气息的力量干扰他的推算，让他难以窥得全貌。
“辩机……”袁天罡兜帽下的脸色阴沉。此子，已成心腹大患，其存在本身，就是对天道运行的干扰！
就在他凝神推演，试图强行拨开迷雾之际——
嗡！
一股奇异的精神波动，毫无征兆地直接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那波动并非攻击，反而带着一种平和却不容拒绝的“邀请”意味。波动核心，是一个由金色佛光构成的、不断旋转的“卍”字印记，印记周围，还萦绕着淡淡的、属于他袁天罡自身的天机气息。
是辩机！
他竟然能直接将精神意念跨越如此距离，精准地投射到我的识海？！袁天罡心中剧震！这等精神修为，已近乎传说中的“神游物外”！
那“卍”字印记缓缓旋转，传达出一道清晰的意念，并非声音，却直接被他理解：
“长夜漫漫，袁国师推演天机，想必劳神。”
“贫僧备有清茶一盏，特邀国师神游太虚，手谈一局，如何？”
意念之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和毋庸置疑的自信。
袁天罡眼中寒光一闪。他岂能不知这是辩机的拖延之计？想将他困在精神对弈中，无暇他顾？但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地邀战，他若退缩，岂非示弱？而且，他也想借此机会，近距离探一探这妖僧的底细，看看他的精神世界，究竟隐藏着何等秘密！
“哼！狂妄小辈，既然你自寻死路，本座便成全你！”
袁天罡冷哼一声，不再抗拒那股牵引之力。他盘膝坐下，手掐固魂定神法诀，意识顺着那道精神桥梁，主动迎了上去！
……
刹那间，袁天罡感觉自己的“视野”变了。
他不再身处钦天监观星台，而是出现在一片虚无缥缈的空间。上下四方皆是混沌，唯有中央，悬浮着一座由纯粹精神力构筑的凉亭。亭中有石桌石凳，辩机（精神体）正坐在一侧，面带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慈悲”微笑，伸手示意他对面空着的座位。石桌上，摆放着一副虚幻的棋盘，黑白棋子莹莹生辉。
“国师，请。”辩机（精神体）开口，声音直接回荡在这片精神空间。
袁天罡的精神体凝实，迈步走入亭中，在辩机对面坐下。他目光如电，扫视着这片精神空间，试图找出破绽，却发现此地稳固异常，那妖僧的精神力浩瀚如海，深不可测。
“你想下棋？”袁天罡声音冰冷，“本座便陪你下！倒要看看，你这搅乱天数的妖僧，棋力是否如你的胆子一般大！”
他执黑先行，一子落下，并非普通围棋路数，而是蕴含了奇门遁甲、星象变化之理，棋子落下瞬间，仿佛引动周天星斗之力，向辩机压迫而去。这已非寻常对弈，而是精神层面、道行高低的较量！
辩机神色不变，执白子，看似随意地应了一手。他不懂什么高深的棋道，更不通星象奇门，但他有满级易筋经带来的、近乎无穷无尽且质变的精神力作为后盾！
白子落下，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就是纯粹的精神力凝聚，如同磐石，又如怒海狂涛，以力破巧，强行将那引动的星斗之力镇压、抚平！
袁天罡眉头一皱，再落一子，攻势更疾，幻化出九宫八卦之象，困杀四方。
辩机依旧是以不变应万变，白子落下，精神力澎湃而出，如同烈日融雪，将那精妙的阵法冲击得七零八落。
一时间，在这片虚无的精神世界中，两人“落子”如飞。袁天罡手段百出，将毕生所学之机巧变化尽数融入棋局，时而如春雨绵绵，渗透无形；时而如雷霆万钧，霸道绝伦。而辩机，自始至终，就只有一招——用那蛮横不讲理的、浩瀚磅礴的精神力，硬扛、硬砸、硬破！
他的棋艺确实烂得可以，时常走出昏招，被袁天罡抓住机会屠龙大片。但每当袁天罡以为胜券在握时，辩机总能凭借那恐怖的精神力，在不可能之处强行“造”出一片活棋，或者干脆掀桌子（局部精神冲击），将棋局重新拉回混乱。
这哪里是下棋？这分明是流氓打架！
袁天罡越下越是心惊，也越下越是憋屈。他空有屠龙技，却奈何对方是条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而且皮糙肉厚到令人发指的洪荒巨兽！他的精神力量在快速消耗，而对方……仿佛依旧深不见底！
时间，就在这诡异的精神对弈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钦天监内，袁天罡的肉身额头已见汗珠，掐诀的手指微微颤抖。
弘福寺禅房中，辩机盘坐不动，面色如常，唯有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显示着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轻松。维持如此强度的精神空间和对弈，对他亦是巨大的负担。
但他必须撑住！
必须将袁天罡牢牢拖在这里，直到黎明到来，直到刑场钟声敲响！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凶险万分的战争。
赌注，是他的全盘计划，是他的生死，是他能否挣脱这“腰斩”的命运！
夜色，在两人无声的激烈交锋中，渐渐淡去。
东方，泛起了一丝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