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掌心那通体血红、触须轻颤的蜈蚣“小红”,又瞥了一眼旁边激动得脸蛋通红、眼睛发亮的浅殇。这师洛水送的“厚礼”,竟在此刻成了破局的关键。
思虑再三,我抬眼看向陈慕渊,平静地问道:“若用此物解毒,我……该怎么做?” 我虽持有小红,但对如何用它解毒却一无所知,必须依赖浅殇的判断。
浅殇闻言,立刻收敛了些许夸张的兴奋,但眼中的热切丝毫不减,她凑近些,指着小红快速解释道:“大小姐,很简单,只需让‘小红’在她中毒最深之处——通常靠近心脉或中毒时间最久的脏腑对应体表位置——轻轻咬上一口即可!血玉蜈蚣的毒素极为特殊,对于其他毒素而言,是天然的‘清道夫’和‘引子’,能将其从经络脏腑中‘吸引’并‘包裹’出来,再通过蜈蚣自身的代谢或后续用药排出。”
她顿了顿,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看向陈慕渊:“但是,这个过程……会非常、非常痛苦。‘千丝引’之毒已如跗骨之蛆,深入肌理,缠绕脏腑经络日久。解毒如同‘抽丝剥茧’,要将那些早已与血肉长在一起的‘毒丝’生生抽离出来,其间滋味,如同千万根烧红的细针在体内同时搅动刮擦,痛楚深入骨髓,远超常人所能忍受的极限。而且必须保持清醒,不能昏迷,否则毒素可能回流,功亏一篑。”
浅殇的话音刚落,原本只是静静聆听、眼中光芒明灭不定的陈慕渊,身体猛然一震!
解毒!
真的有希望解毒!
那禁锢了她多年、让她如同提线木偶般活着、日夜啃噬着她身心、更承载着母亲血仇的剧毒……真的有办法清除!
“噗通”一声,她毫不迟疑地再次重重跪倒在地,这一次,她挺直了脊背,仰起脸,那双总是过于沉静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决绝的火焰,以及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
她的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与斩钉截铁的坚定,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寂静的房间里:
“陛下!若今日陛下能赐草民解毒重生之恩——”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叩首:
“从今往后,陈慕渊此身、此命、此心,便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陛下所指,便是我刀锋所向!纵是刀山火海,九幽黄泉,绝无二话,万死不辞!”
她抬起头,额前因用力叩首而微微泛红,眼神却亮得惊人,那里面再无迷茫与绝望,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意,和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孤注一掷的信任。
她在用自己未来的一切,赌这一次解毒的机会,赌眼前这位年幼女帝的承诺。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小红在我掌心细微爬动的簌簌声,以及陈慕渊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浅殇屏住了呼吸,看看我,又看看跪在地上、眼神灼人的陈慕渊。
我垂眸,看着掌心那似乎对“毒”异常敏感的小红,又看向陈慕渊那张写满决绝与期盼的脸。
一把锋利的、充满仇恨与智慧、且完全由我“解毒之恩”掌控的“刀”吗?
听起来,这似乎比那份冷冰冰的名单册子,更有价值。
“踏日,”我并未立刻回应陈慕渊那掷地有声的誓言,而是偏过头,对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门侧的踏日低声吩咐,“去通知惊鸿,让她安排一下,今夜……珍馐阁提前歇业。顶楼以下,全部清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顶楼半步。”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解毒之事,非同小可,尤其是使用血玉蜈蚣这等闻所未闻的方式,且过程痛苦异常,绝不能受到任何干扰,更不能让一丝一毫的风声泄露出去。
“是!”踏日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抱拳领命。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身形微动,便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滑出了门外,执行命令去了。对于我的指令,隐龙卫出身的他,早已习惯了不问缘由,只求结果。
很快,楼下隐约传来些许轻微的骚动与安排声,但迅速归于平静。
踏日领命离去后,顶楼“归云轩”内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寂静。窗外京城灯火依旧,楼下却已迅速归于沉寂,仿佛整座珍馐阁都屏住了呼吸,为即将发生在此处的一切让路。
我重新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陈慕渊,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中的火焰未曾熄灭,反而因为我的沉默与安排,燃得更旺,也沉淀得更深——那是一种将一切托付出去后,反而获得平静的决绝。
“起来吧,陈小姐。”我缓缓开口,“既是交易,便需公平。你献上诚意,我予你新生。至于日后是否为刀……且看你能承受多少磨砺。”
陈慕渊闻言,眼中光芒一闪,郑重叩首,这才依言起身。她的身体因为紧张和期待,微微有些僵硬。
“浅殇,”我转向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眼睛几乎黏在小红身上的医毒天才,“你来主持,确保过程无误。追风,守住门口,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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