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日,乌图幽若再未在宫中见到慕青玄的身影。
起初,她以为她只是因那日的争执而负气,暂时不想见她。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刻意的“消失”变得不同寻常。她遣了贴身的、信得过的宫人去她常去的几处神殿、药室、甚至她们从前私下会面的隐秘场所悄悄探寻,得到的回复却都是摇头:“回禀娘娘,未曾见到大祭司。”
问及宫门守卫,记录显示慕青玄最后一次正式出入宫禁,还是她们争吵那日傍晚,她面色冷峻地独自出宫,此后便再未见其返回的记载。她仿佛一滴水融入了沙漠,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迹。
这种失控的、全然未知的状态,让乌图幽若心中那根自争吵后便一直紧绷的弦,越拉越紧,甚至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如同潮湿阴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她的心头,越收越紧。她了解慕青玄,她绝非意气用事、一走了之之人。她的消失,只可能意味着她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而那谋划的内容,恐怕远比当日的争执更加危险,更加……不可挽回。
这日午后,她照例亲手端着精心熬煮的汤药,来到南宫淮瑾的寝殿。经过她连日用珍稀药材调理,加上那颗“还魂解毒丸”的神效,南宫淮瑾的气色已好了许多,虽仍虚弱,但脸上已有了些微血色,眼神也清亮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灰败死寂。
殿内依旧萦绕着淡淡的药香,但已驱散了那股令人不安的濒死气息。南宫淮瑾半靠在软枕上,正就着窗外的光线翻阅一卷古籍,见她进来,便放下书卷,苍白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这笑意纯粹,不掺杂任何帝王的威仪或算计,只是单纯地因她的到来而感到欣悦。
乌图幽若将药碗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督促他服药。她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繁复的金线刺绣,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怎么了?” 南宫淮瑾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绪不宁,轻声问道,“药太烫?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以为她是照顾自己累着了。
乌图幽若摇了摇头,抬起眼,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忧虑:“不是……是青玄。她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了。我问遍了宫人,也查了宫禁记录,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南宫淮瑾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他自然知晓慕青玄与乌图幽若之间的特殊关系与共同目标,也隐约察觉她们前些时日似乎起了争执。他沉吟片刻,试图用最寻常的理由宽慰她:“或许……只是姐妹之间闹了些脾气?她性子傲,气性大些,出去走走散散心,过几日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他刻意用了“姐妹”这个略显亲昵的称呼,试图淡化其中可能涉及的阴谋与危险。
然而,乌图幽若的眉头并未因此舒展,反而蹙得更紧。“不,淮瑾,你不了解他。”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焦灼的肯定,“若只是寻常争执,她不会这样彻底消失,连一点消息都不留下。我……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离开时的眼神……太决绝了。我怕……怕她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她说不清那具体是什么,但慕青玄最后那句“你会后悔的”和冰冷的目光,如同梦魇般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结合她之前毫不犹豫要对南宫淮瑾下死手的狠绝,她几乎可以肯定,慕青玄的消失,绝不是在赌气,而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南宫淮瑾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恐惧,心中也跟着一沉。他伸手,轻轻覆上她绞在一起的手背。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病后初愈的微潮,却奇异地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幽若,” 他唤她的名字,声音温和而沉稳,“我虽不知她具体会做什么,但既然你如此不安……眼下,或许有个暂时避开可能风险的机会。”
乌图幽若抬眼看他。
“过几日,便是大雍新帝正式登基、举行四国朝贺大典的日子。” 南宫淮瑾缓缓说道,“按礼制,南幽需派遣使团前往道贺。原本,我病体未愈,已打算让丞相代行。但现在……”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望进乌图幽若忧心忡忡的眸子里:“若你希望,我可以亲自去。一则,大雍新帝登基,我亲自前往,方显郑重,也可借此机会,亲自看看这位年轻女帝的虚实,或许……还能探听一些关于你故国的消息还有你父亲……二则,” 他握紧了她的手,“我离开南幽,前往大雍,至少这段时间,无论慕青玄在谋划什么,目标暂时不会直接落在我身上。而你……也可以暂时离开这个让你感到不安的环境,随我一同前去,权当散心,也免了在此日夜悬心。”
这个提议让乌图幽若心中一动。离开南幽,前往大雍……这确实是一个暂时脱离慕青玄可能掀起的漩涡中心的方法。而且,四国朝贺,人员纷杂,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她说不清道不明,却隐隐觉得可能存在的、打破目前僵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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